脊背处温度不断升高,那个位置云榆再清楚不过,是那根刺的所在地。
她给裴依宁的那根刺还未收回。
裴依宁是想到她了吗?
她没有回应那头的心念,于是,脊背处的热度落下,不过片刻钟,又一次升起。
一次又一次,不管她如何没回,那头的人都不厌烦地催动。
云榆空洞地感知脊背的热度,凉度,循环往复。
她有些不清楚此刻的情绪了。
困意被搅散,她撑床而起,与月色作伴,携清风而行,在剑法阁一处偏僻的羊肠小道中散步。
夜色沉静,足以很好的抚平错乱的心绪。
本以为会冷,但后背的热源持续不间断的供暖,云榆生出几分好笑。
她的刺还有这种作用。
道路尽头,汇至剑法阁的主路,再往前行至千米,便是峰崖处。
云榆想起幼年时,心情不好时,姐姐便会带她跑到一处不高的山崖边,拿着一根绳绑住她的身体,另一端拴在粗壮的树干处,带着她坐在崖边。
脚下空空如也,只低头望一眼,就觉可怕,但也无比的轻松惬意,烦恼都被可能的坠落感冲散。
后来她熟练了,会直接跳下去,被绳子吊在半空中,而后,被一脸苦色担忧的姐姐拽上去,经历一番无关痛痒的训斥。
但姐姐向来舍不得说她太严重,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地带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不在意。
但现在,即使她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姐姐也训斥不到她了。
脸颊痒痒的,云榆伸手,没接到水滴。
没有下雨。
她茫然地抚上脸颊,湿润点缀在指尖。
是眼睛下雨了。
冰冰冷冷的,视野都要没了,她跟着记忆中的路线,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根绳索,边走边往腰上绑。
峰崖边没有合适的树木,云榆以灵力定住绳索于地面,奋力往下一按。
稳固完,她学着没入宗前的模样,抽去发簪,恰有一阵风卷起散落的发丝,带着往后,头皮有种被拉扯的错觉。
她坐在峰崖边,双腿在半空中荡呀荡地。
后背那处又开始发热了。
云榆摸过去,在那处打着圈,凭空一抓,掌心合拢,白雾升起,有什么东西就此消散。
望着掌心升腾起的白雾,裴依宁摊开掌心,那根刺化为齑粉,被炼化般,归于虚无。
小刺猬隔空毁了这根刺。
裴依宁心陡然沉下,她定在剑法阁的峰崖下方,扬头,眼底流光转动,穿越无尽的高度,落在那处模糊的,但气息分明的人身上。
悬崖顶上的人化成了小刺猬,绑着她的绳索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小刺猬重新系紧绳子,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
呼啸的风声自耳边刮过,直到绳索尽头,小刺猬悬在峰阁边缘。
曾经她被裴依宁绑着,也这么落下过。
又想到了这人,小刺猬强行掠过有关那人的想法,双爪抓紧绳子,下肢一蹬一蹬地往上爬。
月色下,小刺猬和那根绳索萧条而落寞。
同一轮月光不止照在攀爬的小刺猬身上,还照在负手而立,凝神望着小刺猬攀爬的人身上。
裴依宁在小刺猬坠落的瞬间,灵力织成透明的网状物,当看见小刺猬身上的那条自崖边延伸出的长线时,她乍然加快的心跳有了缓和的趋势。
“星星。”裴依宁握住空荡荡的掌心,那根消失的刺宛若扎在她的身上。
眉宇间的神色被崖下树枝垂下的阴影遮挡,细微的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她额角添上零星的碎光。
裴依宁不自觉地起手指,视线中那团黑色的球形物回到了悬崖边,小小的身形像是墨点般。
几乎要看不见了。
星星怎么会那么小,小的她都要看不见了。
裴依宁想到那日遇见小刺猬与一白二白在一起时,小刺猬明显要比两只白毛刺猬小很多。
过往岁月中见到的小刺猬,也不曾有如星星那般小的。
“咻”。
小刺猬又一次落下,洗髓过的身体四肢强健,攀爬变得毫不费力。
再一次爬上峰崖,小刺猬解开腰上的绳索,收回固定的灵力,将绳索扔回空间储物中。
灵识在其中扫过时,她发现里面几乎没有宁依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