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色变了样,各色花束竞相开放,浓郁的花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巨大的玉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与玉墙上雕刻的松柏青枝相得映彰,浑然天生。
若非认得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画风,小刺猬断然无法在见姐心切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裴依宁视线凝在这块玉墙上,无论是上方的雕刻还是画面,都给人气势磅礴之感。
“这里的玉雕和画,都是出自你姐姐之手,”问亦云负手而立,谈及此时,唇角的笑容不再是应付客套的敷衍,她指了指画面中宛如真实流动的水,“她的心思总是放在这种文文艺艺的东西上面。”
不知为何,小刺猬从中听出几分幽怨和无可奈何的意味。就像是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做般。
但她没心思分析这些,小刺猬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姐姐呢?”
她要见姐姐,这些山水画,玉雕,都不急,等见到姐姐再看便是。
小刺猬两只爪子扣在一起:“她没出来吗?”
问亦云转身,示意裴依宁带着小刺猬跟上,她两指弯曲并拢,在紧闭的殿门前敲了三下。
随后,她推开门。
里面布局讲究,整体依旧是以白玉为主,踏入其中,身体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暖流,很是舒服。
这里的灵玉疗愈作用远甚其它殿宇。
一抹白色的身影自玉雕屏风后而出,飘渺如一阵风刮过,轻盈地落入小妖眼中。
裴依宁的目光自觉移过去。
女人桃花眼下点着一颗泪痣,五官并不浓重,鼻梁走势带着些许折度,额头饱满,每一根线条都极为适度漂亮,看上去有些纤薄。
但并不给人柔弱感。
“星星。”轻缓的语调如春风拂过的河面,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怀中小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的,颇不符合原先的激动,裴依宁不禁垂眼。
预想中的问题在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时,变为一片空白,只余下无尽的委屈。小刺猬鼻头耸动,在裴依宁怀中转过身,用脊背对着白衣飘飘的女人。
她一个劲地往裴依宁怀中钻,面对身后人的呼唤置之不理。
是在委屈,是在有底气的委屈。
小刺猬心口酸酸涨涨,脸颊在裴依宁衣衫上蹭了又蹭。
有水湿润了衣衫,裴依宁:“星星?”
小刺猬吸吸鼻子,不搭话。
“星星,”云樾声音越发柔和,她微微弯下腰,凑近躲在别人怀中的小刺猬,眼底柔软,“星星,是姐姐。”
小刺猬还是不理她,只是身体抖动的频率快了几分,静谧的空间中依稀响起带着哭腔的抽泣声。
无法克制的哭泣声。
裴依宁将小刺猬往上抬了点,她懂她此刻的心情,温声安抚:“星星,乖。”她指腹从下钻入,揉在小刺猬的脸颊上,触手一片湿润。
问亦云犹如一个外人般,看着她们哄小刺猬,尤其是云樾,这一刻的温柔和顺是在问玉宫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的。
云樾甚至吝啬于一个多余的表情给她,却可以在这里温声细语地哄小刺猬。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了。
她理智地没有靠近,双手环抱,靠在玉柱上,望着这一刻不属于她的温馨。
好不容易哄得小刺猬肯转回身面对数年未见的亲人,裴依宁主动将小刺猬递过去,她斟酌着语气:“云姐姐。”
云樾多看了她两眼,弯弯唇,便是回应。
将小刺猬抱在怀中,云樾微微蹙眉,指腹抚摸在小刺猬红润的眼眶上,红唇轻抿,带着唇角的那颗痣扯动:“怎么这么小?”
小刺猬还有些哽咽:“姐姐不要我了。”
云樾呼吸一窒,抬眼扫了眼不远处的红衣女人,睫毛轻盈地扇动,下眼睑处那一小片浅浅的投影游移没有定点:“要你。”
想起这个,小刺猬满腔不解。听着姐姐的声音,被姐姐抱在怀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可以肆意撒娇的时刻。
她可以傲娇,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背着姐姐偷偷出去玩,可以偷懒……
“对不起,姐姐有些事,一时半会没能回去找你,是姐姐的错,星星别生气,姐姐随你责罚,好不好?”云樾温软地顺小刺猬的刺,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腰身靠在后方的玉桌上,分担身体的承受。
她脸色白了一分,手背上青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额头轻抵在小刺猬的额头,避开那一瞬间精神的不对,等那股感受泄去,她重新与小刺猬面对面。
裴依宁敏锐地捕捉到云樾那一刻气息的衰弱,她细细看去。
白衣女人的脸色与那日在阵法前好了许多,可若是仔细探查,内里还没调节好。
小刺猬如今灵力枯竭,对这些感知力极弱,自是无法察觉这些。加之每次脸色不对前,云樾都会将小刺猬提起,近距离贴着,以至于小刺猬根本无法发现云樾的不正常。
云樾还在耐心地哄某只尚有小脾气的小刺猬:“星星,理理姐姐,不生气了,嗯?”
小刺猬:“哼。”
云樾唇边绽放出笑意:“好啦,姐姐给你道歉,再不接受,小心被别人知道,叫你小气刺猬哦。”
小刺猬:“笨蛋云樾。”
云樾顺着她,抚在玉桌上的指绷着,骨节出蔓延出细小的筋脉:“嗯嗯嗯,是。星星愿意原谅笨蛋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