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按了楼下自动门的开关,往里走时,忽然听见背上的人出了声。
陈迹舟没有醒,只是很浅地说了句梦话:“喜欢我吧。”
“……”谢琢被吓得不轻,按电梯的手都顿住了,“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听错,脚步声停下后,落针可闻的室内空间里,他确确凿凿地听见了一句:“喜欢我,好不好。”
要是这语气稀里糊涂的就算了,谢琢也能稀里糊涂不往心里去,但他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都讲得极为认真:“一个晚上也可以。”
谢琢没有想象过,“千金难买我乐意”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有想象过陈迹舟会面露脆弱,妥协,或是忧伤。
他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样子。
而他此刻在他的背上,谢琢也见不到他皱起的眉心。
虽然没有造作的醉态,但酒后吐真言的真理仍会在夜晚袒露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还有课。
是在晚上,谢琢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碰到从连廊那头走过来的陈迹舟。
他跟一个男生一起,准备去办公室拿卷子,两人正在说话,见到谢琢,陈迹舟扬起脸,看着他问:“昨天你给我送回去的?”
谢琢不满:“重死了。”
“我比你高一公分,你背不动我也正常。”陈迹舟拍一下他的胸口,“谢了。”
谢琢纠正:“0。6而已。”
陈迹舟没再管他说什么,他路过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谢琢却转过身,迟疑过后,轻声叫住他:“问你个事。”
陈迹舟闻言,旋即驻足:“你说。”
谢琢看了眼他旁边的男生。
陈迹舟心领神会,到他面前,听见谢琢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陈迹舟被他说得愣在那里,匪夷所思地看一眼脸色正经的谢琢,认为他很可疑:“别因为背我回一次家就对我有非分之想啊,我不答应。”
谢琢紧绷了一整天的神情终于能够松下。
不过,这话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意思啊谢琢。”
陈迹舟歪着脸,琢磨了一番,他眼神思索,上下扫了对方几眼,“小爷我这么有魅力了?”
“……”
谢琢脸冷下来:“滚。”
陈迹舟短促地一笑,又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这还差不多。”
谢琢猜想,会不会昨天吐真言的时候,再洒脱的人,眼睛也是脆弱的。
可是此刻若无其事的笑难以让人看出半分端倪。
陈迹舟总有一些非常向上的口头禅,信手拈来,要将快乐与能量带给所有人。
要开心啊,谢琢。
要开心啊,江萌。
要开心啊,苏玉。
校园的连廊长得宛如没有尽头,没有灯光,谢琢只听着步调在沉闷往前,落入了黑暗。有如光阴漫长,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熬上苦海的堤岸。
或许很快,或许十年,或许只能无声地沉潜,祈求时间快些流逝,好让他早日忘掉这并不圆满的十七岁。
要开心啊,陈迹舟。
第27章第27章珍贵的心要放在胸膛里
高三的这个新年过得很别扭。
因为江萌又要见到江宿了。
过年的日子讲个阖家团圆,虽然江宿可能有好几个家,在他和叶昭序的离婚证下来之前,总得回来做做样子。用通俗的话讲,他还算是一家之主呢,必然仍有资格主持这个新年。
他们一起吃饭,贴对联,但江萌并不再留恋其乐融融的饭桌,也不再叫他爸爸,小时候发誓再也不跟他们说话的计划,大概真的要执行到从此以后了。
江宿不喜欢她这样,忍无可忍地敲她的门,说要和她聊一聊。
江萌说不想聊。
元宵节那天,江萌在节日的氛围里坐立难安,她无所适从地给谢琢发了消息,也没什么话好讲,于是随便找个开场白:「你上周陪苏玉去福利院了?」
谢琢:「嗯」
江萌:「她那个章盖好了吗?」
谢琢:「盖好了」
谢琢又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