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落差错误(三更)
这周四晚上,是馀知洱以男性的身份和石宽约的第一次饭——本来想约在周五或者周六日的,这样馀知洱的时间更宽裕一点,可以有更多时间聊聊天,并且哪怕喝醉了也不用担心第二天上班的问题。但是石宽好像是周六日都有事要忙的样子,所以最後还是定在了周四。
周四白天馀知洱在外面跑了一天,下午时又去见了一位客户口中“很重要”的区领导,等事情告一段落後,他特意提前了二十分钟回到公寓,想要冲个澡换套衣服——今天的深色西装见领导很合适,但是见朋友……甚至于恋人就有些呆板得过分了。
虽然奔波了一天,但馀知洱身上并没有什麽汗味,然而在石宽面前,他就是想以最好的形象出现。
他们约的地点在老街上一家安静的家常菜馆,位置比较偏僻,也因此环境上非常安静。
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馀知洱穿着平整的蓝色衬衫,扭头看向窗外。十月末的夜风已经凉了,窗外的街道昏暗模糊,从二楼这里向下看,只能看到对面那栋楼下红色白色的灯光和偶尔从灯光下划过的行人的黑影,视野有些逼仄,不知道白天会怎样,但是这时候看出去给人以压抑的感觉。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在差两分钟七点半时馀知洱看了一眼手表,随着分针一点点逼近三十,馀知洱又不安地看了两三次时间,同时确认了手机上有没有遗漏石宽发来的消息。
——石宽并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说临时有事要晚到,也没有“在路上”的交代。馀知洱放下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某一种非常糟糕的可能性。
七点三十六分时,石宽从门口进来——大概因为这不是一个值得特意发消息告知自己的时间吧,馀知洱这样想着,放开手中杯面颤动的柠檬水站起来,将不安与小心掩藏在了一个微笑之下。
石宽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来晚了一点。”
馀知洱摇头:“堵车了?”,他语气温和,随口给石宽找了个理由。
石宽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用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一贯的利落丶沉静。
馀知洱默默注视着石宽的动作:就算堵车了也是一样的,六分钟,只要石宽跑几步就可以做到按时到达。然而石宽虽然眼下带着一丝疲惫,但是气息平稳丶脸上也没有丝毫急匆匆的痕迹,完全是走过来的……归根到底,石宽不认为让自己等待有什麽关系。
如果自己还是闻姒的话……馀知洱在心中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自从和石宽说开要以尝试着交往为前提重新开始後,他就下定决心不再産生“如果闻姒怎样怎样”的念头。
服务员上菜时,门口的风铃被撞击,发出了“叮铃”的脆响。
馀知洱对石宽笑,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未竞最近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他所在的那个项目这个月底应该就会有第一阶段的进展了,”,他给石宽倒了一杯茶,“我越来越觉得当时让他参加那个项目的决定太正确了,有时候他和我聊起项目上的事情,连我也会觉得有成就感,比见各种各样的客户有意思得多。”
石宽“嗯”了一声,没什麽表情:“如果不方便的话不用和我谈小竞的事情。”
“并没有不方便啊,”,馀知洱悄悄观察着石宽的神色,“只是觉得很惊喜吧,因为我个人是更倾向于实干派的,也就是不管学历怎麽样,一定要能把事情做清楚最重要,没想到未竞虽然话少了点,但并不是那种照本宣科的学院派。”
他知道石宽在学历这上面是完全的短板,所以也有一点奉承的意思,不过石宽显然并不受用,只是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口茶:“小竞看着很内向,其实心思挺灵活的。”
这一点馀知洱没看出来,所以他歪了下头,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问道:“未竞现在还住在城郊那边吗?是不是出勤时间太长了点,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他申请公司的……”
石宽放下茶杯,自从进入房间後第一次看向馀知洱:说实话,他不知道馀知洱在想什麽。
他自认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于男人的兴趣,一直以来追求的也是现在只存在于他心中的“闻姒小姐”,所以就算馀知洱喜欢自己,也应该意识到他们两个是不合适的吧。
那麽他希望得到一个什麽结果呢?一直提到小竞,他是准备利用自己和小竞的关系死缠烂打吗?
……虽然这麽说很无情,但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馀知洱。见到馀知洱,他就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闻姒,然後开始不自觉地比较馀知洱和闻姒。
比如他们拿筷子的方式——
馀知洱没想到石宽会忽然看向自己,那小心翼翼而渴望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他手一抖,筷子上正夹着的虾仁便“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馀知洱绷紧嘴角,心中一下子乱了,而从平滑的桌面上夹起虾仁无疑比从盘子里夹难度更大,手忙脚乱的,他连夹了三次都没夹起来。
耳朵发红,像是从脖颈那里一寸寸烧着了火,馀知洱为掩饰尴尬地低头从手边的纸巾盒抽出了张纸巾捂住嘴。
石宽没说什麽,眼神却微微动了一下:看到馀知洱那副局促的模样,他感觉到了一丝……可怜。
馀知洱再擡起头的时候,偷偷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石宽已经没在看他了,正在专心致志地解决面前盘子里的食物,神色平静得好像方才什麽都没发生过。
石宽没有参与点菜,但是馀知洱确定他选择的菜品完全符合石宽的口味。
因为刚刚的糗事,馀知洱也不太想说话了,反而是石宽轻描淡写地开了口:“上周小春凤的家长会……”
馀知洱立刻道歉:“不好意思,这是开始资助她之後的第一场家长会,按理说应该我去的,结果还是麻烦你了。”
“不,我也没去,”,不知道为什麽,石宽忽然只想对着那盘西芹百合炒虾仁使劲了,让馀知洱简直不敢擡头:“……那丶那是谁去的?”
“是她的资助人,靳先生。”
“哦,靳颀琛,”,馀知洱点点头,眨了下眼睛,不知道靳颀琛这回怎麽又愿意出面了。
靳颀琛现在是否在小春凤身边出面有了一种薛定谔的感觉。
周六下午是这所高中例行的体育活动课,学生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去超市买零食或者回宿舍洗澡洗头。
小春凤一下课就冲到了宿舍,冲了整整半个小时热水澡,洗了一头柚子味的洗发露,然後换上一件干净的校服,她和同桌一起去了食堂吃饭。因为没办法用吹风机,吃完饭回教室时小春凤的头发还是半湿不干的,索性就直接散开披在了肩上。
头发湿着的时候额外的黑,也就衬得小春凤一张小脸额外的白。
用手指玩弄着发梢,她看到教室外的走廊上摞着一排簇新的桌椅。
小春凤脚步顿了一下,听到路过的一个男生抱怨他是怎麽被老师抓了壮丁去搬桌子,那个男生不是小春凤班的,不过小春凤天生社牛,“唉”地叫住他,小春凤问:“怎麽换桌子了?”
男生盯着小春凤的脸看了片刻,有一刻怀疑自己脸盲了,摇头:“不知道,我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有辆货车停在教学楼门口,有人往下搬桌子,我就光在那儿站了几秒钟,就被教导主任叫过去了。好像是全年级都捐了,不过咱们这栋楼最先换。”
“那你还真是惨呐,”,小春凤毫无同情心地敷衍道,把手里的豆子撕了一包递给那个男生,被接了过去:“谢谢。”
小春凤走到那排桌子前。
桌子一律是浅木色面板,铁架是亮银色,边缘包了防撞的塑料胶圈,一看就不是学校的存货。她走近几步看,桌面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桌腿上贴着一张刚撕下塑封的标签,还带着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