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荀练之说。
……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到了荀练之楼下的车库後,陆茴帮着她,将东西搬上了楼。
站在她家门口道别的时候,陆茴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说:“发布会的媒体,已经联系好了吗?我家里有人是做这一行的,我大概知道哪些靠谱哪些不靠谱,如果需要的话,我提前帮你把名单看一看?”
荀练之:“都是学院那边联系的,我稍後发给你吧,谢谢。”
“你回去吧,”陆茴说,“不用出来送我。”
“没关系。”荀练之帮她按好了电梯。
“那……”陆茴说,“五天後见?”
荀练之:“五天後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陆茴最後绷了两秒,背靠在了电梯壁上。
电梯一路往下,最终停在了车库楼层,但陆茴没有下去。
她站在电梯里等了一会,按了一楼的按键。
从这里出去,马路对面就是她做实验的那栋楼,但陆茴现在没工夫对着那栋楼伤春悲秋,她任由自己的车停在荀练之楼下的车库里,漫无目的地走上了街。
首都的夜晚没有那麽早恢复安静,但黑暗中的喧闹也同样能给人带来庇护。
路边的夜灯和往来车辆的照灯交相辉映,在陆茴的眼里变得斑驳模糊,织成一张光怪陆离的网。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沾了一手的水,意识到自己哭了,哭得很厉害。
自懂事以来,陆茴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她的生活虽然偶有小小波折,但大体上一帆风顺;她的人生里不曾缺衣少食,也没有经历什麽生离死别那种级别的打击。
除了在荀练之的这件事上,她是一个从不内耗的人,几乎不可能因为自伤自怜而流泪哭泣;她的共情能力也不强,从不会因为看到一些社会新闻丶人类丶世界那样的大事而伤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攒了很多年的泪终于在今天泄了洪,决堤之後一发不可收拾,淌完了一波还接着一波。
临近九点,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园已经关门了。
陆茴绕到侧面的围墙,熟练地踩着一个废弃的木头箱子,翻了进去。
她走到小路尽头的一片树丛前,对着黑漆漆的草丛喊了一声。
没过几秒,一阵急促的“喵喵”声响起,一辆橘色的煤气罐罐朝她开了过来。
“煤气罐子”掐着嗓子,无比娇俏地贴着她的小腿打转,脑袋扭成一个很奇特的角度,往她鞋背上蹭。
陆茴掏出兜里的猫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猫像被一根无形的线吊住了,猫条在哪儿就往哪儿走,很快就在陆茴的引导下,踩在了她的大腿上。
陆茴一边哭,一边撸着“煤气罐罐”敦实的後背。
公园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手底下“呼噜呼噜”的橘猫引擎。
陆茴试了几次,在这个没有人打扰丶没有人注目的城市角落,终于慢慢地哭出声来。
猫被声音惊动,擡头看了几次,大概并没有看明白这个人类在干什麽,但也知道没有危险,于是光顾着埋头猛吃。
就连陆茴砸了很多泪珠到它背上,这个怕雨的生物也没有挪过半步。
很快,陆茴兜里的一把猫条见了底。
猫吃舒服了,可她的眼泪还没有止住。
她把猫薅住,想再摸一会儿,但猫灵活地一溜,从她手下窜了出去,自顾自地走了几步,蹲在旁边的草地上舔爪子洗脸。
陆茴哭得更伤心了。
她看着那团模糊的橘色色块,一边哭,一边自惭形秽起来。
受到伤害的不是她,要自揭伤疤面对所有人的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