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蓝埙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拼齐了事件经过。
今天分厂领导要给办公室换落地窗,起吊机把整块玻璃升到四楼,缆绳突然出了问题,武龙和他的师父老朱恰好经过,倒霉的老朱就被那几十上百斤重的玻璃拍地上了。
武龙稍微好点,玻璃没砸到他,可起吊机的大铁鈎骤然失去悬吊物,钟摆似的垂落下来,刚好带到他的後脑勺,把人击倒了。
衆人对武龙的情况各执一词,有人说武龙没事就是晕过去了,有人说得了吧他脑壳都凹进去一小块呢。
刚刚涂蓝埙和N遇到的两辆救护车,就是运送老朱和武龙的。医院地址也打听清楚了,在最近的福康医院。
福康医院是个公立医院,但规模小级别也不高,远比不上第一和第二医院。涂蓝埙只能和N找过去,找到武龙没费什麽劲,因为他正好被插着管推出来。
轮床推车匆匆一瞥,N说:“没了。”
武龙的身体暂时还活着,但衰竭也就这两天的事,大脑损伤过于严重,连成为植物人的可能都没有。
大约是没联系上家属,医院没有做出拔管的决定,他们一边联系上级医院,一边加快寻找家属,让他们自己拍板到底是再做一轮无用的抢救,还是直接来见最後一面。
涂蓝埙和N还是来晚了。
“这个名单不是严格按照顺序来猎杀供材的。”N说,“陈一洲到现在都没事,武龙反而没了。”
武龙的灵魂到现在都没出现,按照常理,机体死亡後鬼魂会出现在随机的地方,并且失去一部分记忆,武龙找回来还要一段时间。
涂蓝埙问:“可不可能已经被吸取走了?”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当然不可能,德世手里的灵魂抽取器只有两个,黄金镜子和铜猞猁,现在全都落在他们这了。
说明什麽?说明武龙是被临时加急翻的牌子,能和他配型上的病患一定非常危重,于是插了队。
这才出现了陈一洲还活着,他後面的武龙却被提前收割的情况。
“在这等不是个办法。”涂蓝埙说:“我们得回一趟现场。固定他们杀害武龙和朱师傅的证据。”
再次开回北郊分厂外,这里已经停了三辆警车,涂蓝埙的步子一下停在草丛另一边,她看见几张熟面孔。
那个医院公厕遇到过一次丶马青年自缢现场又遇到一次的中年女性,可能是警察,级别挺高但职务不明。
那个面色严肃的男警官,她记得那人被叫做李队。还有李队身边常在一起的一个年轻女警和一个憨厚的中年男警。
涂蓝埙遥望过去,玻璃坠物现场已经被警员封锁,那名厂领导冷汗涔涔地被带到一边问话,斥责他的就是李队,估计是在说给底下人封口的事情。
而那位神秘中年女警官厉害多了,她正不带安全保护地爬在起吊机上,仔细检查机器的每一个细节,起吊机操作员紧张地看着她。
警察为什麽会发现这里有问题呢?它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工厂事故。
但这里已经没有涂蓝埙的事了,不知为何,她看着忙碌的制服人群,心中升起如此的信赖感。
拜托了。
“走。”涂蓝埙转身去开车,“我们现在去找杜紫苑。”
开来的路上,涂蓝埙紧急push电脑女鬼查出杜紫苑的行程,根据後者发布的最新一条微博——速溶咖啡丶工位和陪伴打工的盲盒娃娃,杜紫苑应该就在公司。
杜紫苑就职于本市的一家财源传媒公司,名字不太吉利。公司营业方向是直播带货,规模不大,杜紫苑做运营岗位。
说是运营,其实一岗兼多职,剪辑拍摄和控评选品都得干一点,不过工资只有一份,杜紫苑才在这里做了三个月,司内岗位就已大变一轮,只有最能吃苦的她留了下来。这家公司不愧叫“财源”。
裁员给员工,财源给老板。
涂蓝埙来到财源传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一般是最後的摸鱼时间,但财源传媒看上去庙小妖风大。每个人都在忙碌,没有人订外卖或者准备叫网约车。
杜紫苑的工位在最边上,她在和老板说话。
老板身後附着一团黑气,油腻笑道:“小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