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参问他:“为什麽总是你出去执行任务?”
而周禧理所当然道:“他们都把我当成凝聚东庸的信仰,责任大嘛,哈哈。”
他语气轻巧,颇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单纯。
林参又心疼又欣慰,“总归是危险的,以後我陪你一起去。”
周禧扒拉两口饭,连连摆筷子拒绝,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不行不行!出去巡逻很累的!你眼睛不好,我还得照顾你,太耽搁事儿了,再说没你想的那麽危险,上将军都是提前谋划好了才会让我带兵出去,我虽然不懂兵法,但我相信他。”
林参还是不放心,但周禧都把他说成了累赘,他还能要求什麽呢。
林参苦笑着伸出两只手去抚摸周禧的脸,仔仔细细靠触觉感受他的变化,能摸出周禧曾经白白嫩嫩的脸变得粗糙了。
此刻他腮帮子里裹着一大口肉,鼓鼓囊囊的,林参不禁想象出一个黑乎乎肉嘟嘟的糙野孩子模样,倒也觉得十分可爱。
再比了比身高,发现个头矮矮的师弟已经快和林参自己一般高了。
真是,时光匆匆啊……
今日周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吭哧吭哧扒完饭後,塞给林参一布袋药和信,“我已经把你的行踪通知大魔头和你姐姐啦,这是他们寄来的药和信,过不了几天何大夫也会赶过来,你最好乖乖吃药,不然大夫来了等着挨骂吧!”
说完不等林参好好摸一摸好几天没见到的人,周禧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我还有事,晚上回来陪你!!”
留下林参失落叹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笨蛋,我看不见啊……也不给我读一下信……”
可今晚周禧没有按时回来,林参脚步蹒跚地一路摸到上将军营帐,打听过後,才知道周禧被派出去拦截敌方粮草去了。
军事紧急,周禧来不及通知林参。
林参失望地往回走,刚出营帐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线赶回的士卒骑着马从营地外闯进来。
这人急得直接翻下了马,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大喊:“上将军!不好了!!周小公子带去的人马中了埋伏,被敌军逼困进了山上!!”
林参心脏猛缩,羸弱的身躯立刻直了起来,他後脚冲入营帐,“我要跟支援的队伍一起去!”
周禧的命事关所有东庸人的未来,一旦他死了,皇帝很有可能翻脸不认人,之前说好的条件也会成为一纸空谈。
因此,这次营救,出动了两个师,除了最重要的一个关口的兵没有调动,别的地方的兵马几乎倾巢而出,连大桓的普州军都派了人来支援。
路上,林参在休息的空隙里第一次参与了军事商讨,他看不见舆图,只能靠摸索沙盘的方式了解地形。
不过眼睛虽然看不见,林参的别的感官却变得异常灵敏,光靠嗅空气里的水汽,就能猜到马上要下大暴雨了。
摸一摸山壁上的土,就知道这附近的山承受不住这麽大的暴雨。
“前面那座山的东面是条河,高阜人在上游控制了希妹的水源,他们的位置易守难攻,一旦你们冲过去,只要短时间内无法攻破,就很容易被他们的援军掐断退路,到时候你们没办法与希妹联系,两队消息堵塞,而高阜军却能前後夹击,怎麽看都对你们不利,如果我是高阜的将领,我一定会提前布置伏兵等你们过去,而且就他们的举动看来,明明可以冲上山直接捉拿希妹,却只控制水粮把他困在那里,显然是把希妹当成鱼饵,在钓更多的鱼。”
林参此话一出,贺景与衆将领陷入了沉默。
林参刚摸完土,拍了拍手,平淡道:“给我二十精兵,我去找伏兵,等我们解决了伏兵,放烟花为号,你们就冲过来,但是不要超过河西支流的中游,再等我与希妹取得联系,我们两军包围高阜军,把他们逼入河的中游,就堵着,不用打。”
贺景:“然後呢?”
林参面色暗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莫名阴寒,“然後等雨。”
上将军仔细看了看沙盘,又擡头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空,“二十精兵就能搞定伏兵吗?你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全是猜测,还有,这天气,哪儿来的雨?”
林参面向上将军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您有何高见?”
上将军不说话了,低头拢着眉毛把沙盘看了又看。
林参表面淡定,心里却已经火急火燎,哪有心情在这里费口舌说服这些个不信任自己的人,最後退而求次道:“给我一个带路的人,成,我会放烟花,不成,也就死两个,你就在这里慢慢想法子,不会亏什麽,行不?”
上将军闻言,以一种不解却莫名敬佩,还稍有怀疑的目光缓缓看向林参,“行,我把我的副将给你,但信号烟花我不会给你,只有我的副将放的信号我才敢信。”
林参:“理解,可以。”
林参即刻转身,说出发就出发。
贺景追过来,拉住林参手臂,凝重道:“我给你二十人。”
林参甩开他的手,“不用了。”
*
副将骑马带着林参在山里寻找可能存在的伏兵,林参鼻子一直在动,耳朵也时不时朝某个方向支起来,最终不过两刻钟便寻到了高阜伏兵的位置。
二人猫在草丛後面,看到不远处有一支躲在林子後面的丶约摸有五百多人的高阜士兵。
副将倒吸一口气,震惊:“真有伏兵啊!我们的兵马要是直接进山那还不是任人宰割了!”
林参站起来,解开绑在眼睛上的布条,语气平静且略带虚弱地对副将说:“等我回来,你放信号。”
副将还有疑问,但林参已经朝伏兵的位置,拨开杂草,走了过去。
不过须臾,副将听到轰隆一声,整座山明显颤了几秒钟,好似发生了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