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也不想在背後议论。
初初回村里,她不知道多少次成为村头“情报小组”茶馀饭後的谈资。
“你看嘛,读书读那麽高有什麽用,还不是家里蹲?”
“隔壁巷阿明家的女儿读个中专出来,找了个会计的工作,过年给他爸妈拿了五万……”
就是躲在家里也不安全,因为说不准谁就会过来串门,肯定会有一两个话题绕到她身上来,她没别的法子,就是躲,尽量少地和他们接触,耳不听为静。那段时间,把她一个宅女逼得天天骑个小电驴出门闲逛。
不过纵是如此,那时候她似乎也没有为回老家这事追悔莫及过,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她银行卡馀额还没见底,手里有馀粮,人总是会多些底气。
也不知道何嘉文要是听到这些话,他会是什麽心情?
陈伊柠晃了晃脑袋,起身把碗放到水槽。
“吃这麽少?再舀碗吃咯……”陈振东的声音追在身後。
“饱了啦……”
其实她饭量不小的,往常得吃两碗米饭,再加一碗汤,今天只吃了一碗饭就匆匆收尾。她好些朋友压力大的时候是暴饮暴食,她压力大的时候是吃不下饭,她的胃比脑子更快觉察她重返牛马生活。
陈伊柠回房剪了条美食号的视频。
先前她一周5更的,她以为她上了班也能做到,但昨天先剪了条vlog号的,人就不想动了。
想到这,她拿起另一台手机。
这台旧手机是她专门找出来登vlog号的,还特地关闭了同城推送,就是怕被熟人刷到。
消息页面有红点。
哈哈,多了两个粉,可惜有个是男粉。
男粉不值钱。
但陈伊柠到底没舍得把他清掉,苍蝇腿也是肉不是?
第二天,陈伊柠和何子铭开始筹备直播的事。
一双袜子,从原材料到最终包装售出,要经过不少工序。先织造袜坯丶缝头丶翻袜,再染色丶印花丶定型丶质量检测,最後配对丶订标包装,当年王玉芬就是在织造袜坯这条生産线上,一个人看十来台针织机。
工作也不复杂,就是剪下成型的袜坯,然後留意机器有没有断线,帮工时,陈伊柠一般是边背诵课文,边看机器。
偶尔无聊的时候,她会盯着针织机的走针发呆,机器运转的声音,像电视机变形金刚变身的音效,她可以脑补出一场激烈的打斗。
陈伊柠向何子铭提议,“要不你选针织机吧?工作也不复杂,就剪剪袜子,换换线,你就给他们展示一下袜子的弹力丶透气度之类的。”
何子铭环顾了下,“可是这边都是女工,不太好聊天。”
“那你要播哪个?”
“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吧,定型。”
定型一般是男工做得多,把袜子套进铝制袜板,再送进高温蒸汽机里。
陈伊柠陪何子铭进了定型厂房,下一秒心里暗道不好,有她爸的老熟人在。
她一把拉过何子铭,转了个身,压低声音,“何子铭,你先别告诉跟别人讲,我在这儿上班哦。”
“为什麽?”何子铭诧异。
陈伊柠有些难以啓齿,“这事……我还没告诉我爸妈。”
何子铭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也学她在耳边低语,“那你请我吃饭,我帮你保密。”
“没问题。”
“不过……”何子铭摸了摸下巴,“你不是得去问厂里人直播的事吗,你爸妈不是很快知道吗?”
这个问题,陈伊柠也想到了。她思索片刻,忽然一拍脑袋,“好傻啊我,在微信群里发个通知,或者在贴个通知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