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柠清了下喉咙,“反正短时间之内,我是不会辞那份工的,何嘉文给的工资还可以,”她试图说服他们,“而且现在直播已经有了一点起色,再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
“可以什麽?你以为你跟那个何嘉文一样吗?那是他家的厂,他说出去还好听一点,你说出去好听吗?”
陈伊柠沉默没做声。
陈振东站起身,“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回花城去。”他掏了掏裤袋,拿出手机,“我现在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帮你找工作。”
陈伊柠不耐烦,起身抢过他的手机,“我都说了是过渡,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回花城的好不好?”
王玉芬也开始劝,“烦她哥干什麽?”
陈振东还不死心,“你领导电话多少,你脸皮薄我来跟他说。”
“能不能冷静一下?”陈伊柠闭了闭眼,“我就是怕这样,才不敢告诉你们。”
“你哪次跟我们提前商量过?”陈振东越说越激动,近乎在吼,“辞职旅游丶分手,你哪次不是瞒不住了,才跟我们说?这次还是别人说了我们才知道!”
陈伊柠默了默,“因为说了你们也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你为什麽要做?”
“……我不喜欢。”
“不喜欢?哗,”陈振东气笑了,“那你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呢?别人的孩子跟父母有商有量,你样样大主大意。”
陈伊柠有样学样,“别人的父母会维护他的孩子,你们就会别人面前贬低我。”
“哪有贬低哪?我们是为你好。”王玉芬说。
陈伊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为我好就是在别人面前唱衰我。”
陈振东跳脚,“哗,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他指着她,“你现在就给我收拾行李。”
陈伊柠也犯了倔,“不要。”
陈振东气急拽下脚上的拖鞋,“去不去?”
看着陈振东手上的拖鞋,陈伊柠突然觉得好笑,28岁了,还得被父母拿着拖鞋教训。
王玉芬夺过拖鞋,怪道,“多大人了,还打,说出去笑死人。”
“我被人笑得还少吗?”陈振东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来气,“你到底辞不辞?”
陈伊柠有点烦躁,“你要我选新闻我也选了,要我进报社我也进了,我现在干点自己想干的事不行吗?我到底要为你失败的人生背多久的锅……”
“啪!”
陈振东举着手,愣住了。
王玉芬也愣住了。
陈伊柠侧着头,左脸慢了半拍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感。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起身,“我去一诺家睡。”
陈伊柠恍恍惚惚,晃到王一诺家时,才发现大门紧锁着,她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王一诺回说跟她妈一起去了新家。
她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她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陈伊柠不知不觉拐上了马路,头顶的路灯在她身後投出一片阴影,前方,水泥公路一路绵延望不到头。
搜了下最近的旅馆,最近的也要四五公里。
大晚上的,其实也不算太晚,7点出头,可是这儿除了单车丶小电驴,就没什麽交通工具。
偏偏她出来的时候没多想,就带了个手机,要她再回家去骑小电驴,貌似有点难为情,但要她徒步四公里,似乎也有点困难。
有车从身边经过,又倒了回来。
这车似曾相识,陈伊柠看着车窗降下,何嘉文半边身子浸在暧昧的夜色里。
陈伊柠理了理头发,只恨她点背,现在是真不想碰见他。
“要出去?”何嘉文问。
陈伊柠迟疑了下,点头。
何嘉文四下看了看,“这麽晚了,你一个人?”
“有朋友来接我。”陈伊柠说。
何嘉文审视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车窗升到一半又降下,“你……要不要到车上等?或者我载你到汇合点?”
陈伊柠有点动摇。
车厢逸出难闻的空调冷气味,丝丝缕缕萦绕在她鼻间,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个香囊来。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