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蕴着调笑:“那你身上的香气从哪来的?”
楚王抬起衣袖嗅了嗅。
“根本就没有,皇兄骗人。”他看向皇帝,眼眨也不眨,好似认真专注。
皇帝唇角扬了起来,他容貌昳丽,面若冠玉。
那样出众的容色,笑起来得更显俊美。
须臾,皇帝才敛了容色,轻轻说道:“遇到也无妨,若是合适的话,就纳进府里。”
他的指间握着玉管的狼毫笔,在文书上落笔。
动作如若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真不是,”楚王继续否定,“皇兄想的太多了。”
他言辞直白,装傻的功夫却是一流。
皇帝无意再挑开,只最后说道:“别是哪家的夫人就成。”
“朕可没兴致处理你夺人之妻,”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遭谏臣攻讦的事。”
楚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他们只会骂我蠢。”
祈年殿内都是近臣。
皇帝没忍住,低笑一声:“你也知道啊。”
兄不太友,弟不太恭,但两人间的氛围却是那样的亲近。
血缘的力量是如此神奇。
在楚王回京之前,皇帝和他快有十年都未曾相见。
然而仅仅是这样几天,两人就仿佛如幼时那般亲密。
皇帝在这世间的亲人不大多了。
对这个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还是颇有些照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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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祈年殿的轻松氛围,梅园的暖阁里就没这般闲适了。
宫妃之间争端口角,就从来没有少过。
如今皇后独得专宠,一家独大,才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即便如此,妃嫔间的矛盾,也未曾真正停歇过。
德妃和贤妃各立一方,冷嘲热讽。
都是雍容高贵的宫妃,两人的气势都很强,言语也很讲究,并不夹枪带棒,却能做到字字刺心。
元慕的生活极其枯燥乏味。
虽然有时战火会烧到她的身上,她还是很喜欢听旁人言语争论。
但今天元慕却没那样多心思去聆听。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见到的年轻男人,他瞧着大概至多就十八九岁。
或许比元慕还要更小一些。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少年还是青年。
应当是宗室子弟,不知道是皇帝的平辈还是侄辈。
元慕低着眼眸,阖上水眸,眼前闪烁的还是那片夺目的红。
那人其实没有穿过红。
至少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元慕只在梦里,梦到过他一身红,鲜衣怒马,如约前来娶她。
初见的那日,她误以为他穿了红衣,后来才知道那都是血。
都是过去非常久的事了。
入宫之后,元慕已经很久不曾想到过旧事。
她曾听太医讲起过,当过分沉痛的事发生时,人为了保护自己,会选择性地将某段往事尘封。
这种尘封到达某种程度,就会变成癔症。
但是在元慕瞧见那个年轻男人时,所有旧时的记忆都复苏了。
某个刹那她甚至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元慕并不想承认。
但事实上,那段刻意被她忘却的过去,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