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又是御道。
沿途只有军士和卫从。
这是一片寂静无人的道路。
所以放松下来后,元慕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她甚至在想,皇帝是不是知道了她们的计划,故意借此来惩罚她。
但皇帝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元慕的眼尾。
“早叫人唤你过去,偏要在角落里藏着,”他语调清和,“还跟阿章搅在一起,才乖了几天就又有想法了?”
阿章是楚王的小字。
皇帝的口吻温柔,隐约透着些长辈般的纵容和疼溺。
言辞还有些严格,但实在没什么指斥的意味。
皇帝的性子阴晴不定。
但并不是会抓着一件事不放的人。
相反,皇帝某些时刻反倒是宽容的,动过怒后,惩诫过后,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元慕却迷惘起来。
没有人唤她过去。
元慕仰起头,有些急切地辩解:“没有人让我过去,陛下。”
“那阿章呢?”皇帝的指节抚上她的唇瓣,“先前带你见他,是因为朕在。”
他轻声问道:“朕不在的时候,你该不该和他有接触?”
再没有比宫廷更重女子贞洁的地方。
在寻常人家,如果和外男有牵扯,最多不过是一纸休书。
可在皇家,这是对天子的大不敬。
若是真的敢有违逆,等着的是无数暗刑和鸩酒白绫。
元慕跟楚王,除却在那老内侍跟前的闲语外,什么都没有多言。
但想到那根形状优美的枯枝,她蓦地不太敢直视皇帝的眼。
元慕低下头,乖乖地说道:“不应该。”
她的长睫微颤,声音含怯:“我……我以后会记得的,陛下。”
在皇帝这里,反驳和辩解是没有用处的。
他认定的事,是没有改变余地的。
想起前不久皇帝刚回京时的那一晚,元慕到现今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好在很快就到了祈年殿。
皇帝饮了些酒,眉眼里沁着少许醉意。
惯常内侍会给他备好解酒的茶水,但元慕在这边,就没让其他人假手。
她不习惯被人服侍,也不太会服侍人。
然而这似乎是紫微殿侍从约定俗成的事。
他们很少来打搅,只会在暗处将物什都备齐。
帝后的关系亲近,皇后偶尔也会插手皇帝这边的事务。
所以元皇后想要给皇帝的身边安排人,才会那样的轻松。
元慕方才受了惊,此刻再一想到她们的计划,就有些犯难。
这是皇后的主意。
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元慕神色迟疑,掌心也微微沁了冷汗。
但博山炉里燃着的袅袅细烟,显然是已被人动过手脚的新香料。
这时候想要退避,也已经没有可能。
元慕强作镇定,捧起矮案上的杯盏,端到皇帝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