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依傍权力,就必须先依傍一个手握权力之人。
玉翎卫里,便有那样一个人。
故而,这一步,是她必经的。
清晨的天空是蛋青色。
萧野带着迟远离开京城的时候,正是顶着这样的天色。
前天夜里,庆和宫收到来自翼州的消息,他便不顾夤夜,在第一时间入了宫。
御书房中再添灯火,仲春寒夜,大渝皇帝宋贤晔披着大氅,精神抖擞。
免去寒暄铺垫,萧野直接道出翼州火田县新修河岸决堤一事。
连同这个噩耗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封举报信,信中直言去年河岸修筑过程中,由工部主导,串通地方,偷工减料,共同贪墨了修筑河堤的的五十万两官银。
火田县的河岸大坝是去年新修的,原是为了抵御夏季洪涝,可没想到抗洪的大坝竟连几日春雨绵绵都抵御不住,刚育苗的良田尽毁,随之而来的极有可能会是一场瘟疫。
问责、重修,这些还能等,可即将肆虐的瘟疫却等不及。
大渝皇帝宋贤晔向后倚在龙椅上,椅背上的龙雕实在是硌得慌。
这个位置不好坐。
“野之,翼州,你亲自去一趟吧。”年过不惑的皇帝打开两指,压在太阳穴上。
“是。”
“再查一查那封信,工部,工部……这不是要打朕的脸吗!”
检举信中提到贪墨出自工部,所指的正是负责此项工程的工部都水郎中李善。
别说李善,就是整个工部,如今皆由太子协理。
工部出了事,被人检举,太子难逃其咎。
此事涉及皇家威严,矛头直指太子,若要调查始末,皇帝只信任萧野一人罢了。
“野之,此事若当真同太子有关,不必替他隐瞒。”皇帝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臣,领旨。”
萧野转身,御书房内烛光一恍。
殿门一关一阖,黯青色的大氅在沾着露的夜风中拾级而下。
冰冷的下颌忽地透出一股轻蔑和怜悯。
“此事若当真同太子有关,不必替他隐瞒。”
他很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皇帝并不喜欢太子这个嫡长子。
当年夺嫡之战中,宋贤晔只是庆王,并非储君。
若非当今皇后以谭家所掌的北府白袍军为背靠,助其逐鹿。
如今这位置上,指不定还坐着谁呢。
只是那一年,谭皇后并非谭王妃。
谭家用独特的方式让宋贤晔做出了取舍,而这也恰恰成了宋贤晔深埋于心中的耻辱。
太子宋承奕既是长子又是嫡子,没有不入东宫的道理。
可宋贤晔如今已在九五至尊的位子上坐了二十余年,他想要不讲道理。
玉翎卫乃帝王之眼,君之利剑,忠君之事,唯听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