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口凉茶,将心里的那团乱麻用齿梳拨顺。
“是这样,方才说的是我在这个案子里发现的两个疑点。其一,是每次作案留下的麻绳,的确是将前期三起案子,连着今日这起凶杀案并为连环杀人案的重要因由。不过倒也不是麻绳本身有什么特别,兴许只是捕头和仵作行人的断案经验使然,他们将出现在案子中的麻绳留下了,并且作为并案的重要依据。而我在看完卷宗和验尸格里的图画后,也隐隐产生了这种感受,这麻绳是条线索,却又说不清这随处可见的麻绳又有何独特。直到,我今日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个绳结。”
花芜停下来,环顾屋里一瞬,紧接着侧身绕过翠竹屏风,从架子床上取下收拢床幔的一条缎带。
她走出来,不太顺手地拿缎带在手里打了个结,展示给众人。
“正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绳结。”
迟远和王冬挤眉弄眼,歪脖子歪脑袋,实在看不出这个绳结有何特别,但都产生了花芜所说的,别扭的感受。
“左撇子。”
解开这个谜底的人,是萧野。
“正是!”
其实答案浅显,一经解开,便显得毫无难度。
“打结时,惯用右手之人习惯将右手所握的绳子绕于左边绳子的下端,第一绑时,右手的绳头将被圈绳压在下方,从左上端穿出,而我手上的这个,正好相反,右手所握的绳头穿出时却是压着圈绳的。这是第一项,随后凶手在这个基础上,又将麻绳打了个活结。惯用右手之人,习惯于将结圈落于右方,将两截绳头拉于左边。左撇子正好相反。”
迟远和王冬再看,也跟着伸手比了比,的确如此。
“所以说,这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是个左撇子。”王冬知晓迟远这两日正在调查张千,张千又是本案目前的嫌疑人,便又随口问道,“那张千是左撇子吗?”
“这点,倒是没打听过。”迟远撇撇嘴。
花芜却道:“我觉得不是。因为今日钟离仵作所作的验尸格我看了,死者右手较左手粗壮,筋骨更为突出,应是惯使右手之人。”
王冬诧异,“什么验尸格?怎么说到死者去了?等等……你是说!”
“我只是怀疑,我们刚在查张千,张千便失踪了,按照他好赌又逛青楼的习性作风,失踪个一两日,恐怕也无人察觉。这便是我的第二个疑点,那第四具尸体,究竟是否属于张千。”
迟远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我现在就跟衙里知会一声,叫他们着人去张家查查。”
花芜拦着,“等等,让官县尉和张家人今晚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亲自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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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张府里来了两名衙役,向张家人说了昨日在碧翡湖畔发现的尸体,还有尸体脚下的两颗黑痣。
夫人徐氏送走衙役后,回到花厅里,张家老爷张结依旧不改神色,只是那张单薄的脊背似乎驼了一点。
“你为什么就不肯认呢!”
徐氏气结,儿子已有四日不曾归家,往日他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徐氏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张结不语,劲瘦的身躯空落落地坐在金丝楠木的圈椅中。
“你就不能多说句话吗,啊!”
徐氏手里绞着绢帕,恨不得一口唾沫逼到张结脸上,心中怨念丛生。
只管生不管教,儿子妄作胡为、倒行逆施只知道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