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国木田独步整个人像泄气一样,身体后靠,全身都摊在椅背上,“所以我们就在这等半个小时,等拿到小熊再回去。”
“硬等,”中岛敦看起来不是很明白,“有这个必要对这个请求?”
正常情况下当然没必要,甚至因为其他事件的重要性,根本不会同意这样的请求,但现在不一样。
“她是福泽议员的养女,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被宣布遇害死亡了。”
——
最先感觉到的,是刺目的光,隔着薄薄的,布满细小血管的眼皮刺入他的眼球。
在白光中,感受到身下松软的布料,因为自己的挪动摩擦着,接着想起了呼吸,鼻子突然开始急促深呼深吸,像是要将之前遗忘的空气全部补回来。
眼球终于适应了光线,慢慢睁开眼皮,看见自己周围将自己围了一整圈的仆从们,他们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着急忙慌的散开,嘴巴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嘴巴的存在,紧闭的双唇猛地张开,淤堵的气流急促的从中穿过。
“快。。。。。醒。。。。”
断断续续像蚊子叫的声音从耳边传进来,最终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剧烈耳鸣声过后,那些被滞留在无声哑剧里的汹涌波流毫无过渡的创了进来。
纷杂混乱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这些动静的内容。
从门外走进的银白发老者注意到他的状况,挥手遣散了其他奴仆,房间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他终于能够慢慢分析现在唯一的声音的内容。
“主人,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职,让您受到了伤害,相关人员包括我自己已经按照家规执行了惩罚。”银发老者弯下腰低着头,腰部的新制服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血迹。
过了两三分钟,男人才找回了遗忘的声音,嗓子并不嘶哑,略带低沉的声线还有些颤抖,“没事,你先去治疗吧。”
“是。”管家站起身,向他示意过后转身离开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男人一个人躺在床上,仰望纯白无暇的天花板,大脑的思绪交织纠缠,过往的记忆交叠出现,一层一层覆盖。
刺激的硝烟在记忆中的场景里弥漫,他记得在那一次杀了一百五十人。
他将那些人称为猎物,战利品,肆意追赶猎杀,就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
我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他捂住自己的眼睛,随着泛着血腥味的记忆将纯白的布条浸湿,指缝间的水渍滴落在床铺上,将洁白的被子打湿,留下泪痕。
他有罪,而且罪孽深重。
愧疚和痛苦扭曲着他的意识,像是荆棘牢牢缠绕进血肉中,每一次搏动,尖刺就凶狠的插入鲜红的心脏中。
苦苦挣扎而无法解脱。
他随时能拿起枕头下的枪械对准自己的脑袋来一发子弹,终结自己罪孽的一生。
可这还不够,仅仅是死亡又如何能赎罪呢!
嘴角咧出怪异的笑容,眼里却还在不停的流着泪。
面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充满圣洁和神秘的水母,他伸出手抓向空气,他记得,他清楚的记得,是这位善良慈悲的神明拯救了自己肮脏的人生。
将自己从泥潭中拖出,放回了正确的轨道。
神啊,我慈悲的神啊,为何世人从未提起过您。
如若世人皆爱您,信您,接受您的洗礼,那么这个肮脏的世界将会迎来何等新生。
男人像是想到什么,抓向空气的手开始颤抖,胸脯剧烈起伏,他张开嘴大口喘息着。
而我,我会将您的意志传递给那些愚徒,播撒您的光辉,拔出清理肮脏世界的第一把利剑。
这样,这样的话,才算得上是赎罪啊!
抖动的身躯慢慢趋于平静,男人终于找准自己剩下的目标和价值,他长舒一口气,虔诚的感叹着。
“这也是您给我的启示吗,我会好好执行的。”
“那么仁慈的神啊,您现在在哪呢,您最忠诚最愚昧的信徒需要您。”
他拿起手机,拨通出去治疗的管家的电话。
“将狩猎场的猎物们驱赶到入口,对,现在就派人去,然后带人去北围墙,就是我晕倒的地方,不,不需要你,我亲自去。”
狩猎场北围墙,原本被咬开的窟窿已经愈合,但被关在里面的小水母一点也没在意,抱着地上的男人胳膊慢慢吸食。
而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变化,祂却什么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