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张招娣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说话的是个面相和善的妇人,“我家住她家後面那条胡同,她闺女成亲一年不到就死了男人,婆家都支持她另嫁旁人,偏她不同意,以死要挟,逼着她闺女守寡。”
妇人又道:“还有她小儿媳妇,连生两个闺女,生第二个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再生,硬是把人逼得一根绳子吊死。她就是个老虔婆,坏得很,你们可别听她瞎叨叨,姑娘家识字好啊,我家要是有那条件,我也让我闺女和孙女读书识字。”
这话说得姑娘们心里熨帖极了,因为先前那妇人所作所为而沉重的神色都缓和许多。
傍晚打烊後,回小院途中,姑娘们提及白天之事。
杜青梅叹道:“世间女子不易,什麽三从四德,女则女戒,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套在她们身上,压得她们直不起腰。”
杜青兰不由庆幸:“还好娘不在了,棠哥儿又是个开明的,坚持让我们读书识字,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成为她那样愚昧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杜青竹提议道:“据说县令大人家的小姐每年都举办诗会,女子无论身份贵贱,皆可参加。”
杜青菊抚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或许大家可以团结起来,让更多的女子读书识字。”
杜青棠走在一旁,不曾参与她们的对话。
她可以是引导者,却不能是领导者。
以後的路怎麽走,如何实现梦想,还要她们自己努力,她不能手把手地去教。
。。。。。。
走进杜家小院所在的胡同,杜青竹忽然咦了一声:“咱家门口是不是坐着个人?”
杜青菊有些迟疑:“我瞧着怎麽像是咱娘?”
说话间,五人已经走到家门口。
走近一瞧,果然是元氏。
元氏还是穿着那身深绿色短衫长裙,见她们过来,慢吞吞站起身,一手扶墙,一手扶腰,不满地抱怨:“怎麽现在才回来?我等了好久。”
杜青棠留意到她的动作,眼眸微眯。
杜青梅语气不咸不淡:“您怎麽来了?”
杜青竹则一脸不高兴:“你怎麽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难道是二姐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姐妹八人里面就属二姐最好哄,元氏说几句好话,她说不定就晕头转向,傻乎乎地告诉元氏她们现在的住址。
元氏也不瞒着,坦言道:“我去村里问了,有人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附近,我就过来打听。”
杜青竹眼神忽闪。
错怪二姐了,打嘴!打嘴!
胡同里有人探头探脑,杜青棠一一看过去,对方心虚地缩回去。
“有什麽话进去再说。”
老幺一声令下,杜青梅立即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元氏就迫不及待挤进去。
姑娘们嘴角抽搐,紧随其後。
杜青棠反手关上门,淡声问:“说吧,找我们什麽事。”
元氏抚上小腹,语气中满是兴奋与得意:“你们有弟弟了。”
姑娘们:“???”
杜青棠:“。。。。。。”
虽然知道元t氏和胡老大丶胡老二的勾当,但她委实没想到,时隔十三年,元氏竟然还能怀孕。
元氏的话让四个姑娘大脑宕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说什麽?”
元氏笑着,满脸的母性光辉,是姑娘们从未见过的和蔼可亲:“他是个男娃,是你们的弟弟,你们作为他的姐姐,难道不该表示一下吗?”
杜青棠:“。。。。。。”
一阵风吹来,墙边的扫帚砸到地上,“咣当”一声响。
姑娘们回过神,心中翻江倒海。
“胡老三不是早就死了吗?”
“孩子的爹是谁?”
“虽然是阴婚,胡家也是走了三媒六聘的,娘,您是背着胡家与人通奸吗?”
“竹姐儿,小声些,当心被人听见。”
杜青竹哈的笑了声,阴阳怪气:“也是,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住口!”元氏又羞又恼,“你们甭管他爹是谁,他都是你们的亲弟弟。听说你们在城里开了铺子,每天能挣不少,明天你们随我去官府,把这个铺子转给我,等你们弟弟长大了。。。。。。”
“嗤——”
杜青棠哂笑,一个箭步上前:“元如意,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