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突然调皮地说:“你帮我脱。”
她竟然也真的照做了,他愣住,拉着自己的衣服:“不不不。”
她眉头微蹙:“大男人扭扭捏捏什麽?我只是脱上衣,又不是脱什麽。”
他死死拽着自己衣服,强压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不是,我怕吓到你。”
她没好气打算转身就走,他拉住她的手腕,“宝宝,我只是怕你看到身上那些……会觉得我恶心。”
她挑挑眉,问道:“什麽痕迹。”说着就好奇解他的衬衫扣子。
他眼神慌乱,迅速拉过衣服遮挡自己的身体,呼吸急促:“诶诶,真的别看,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你看了肯定会讨厌我的。”
她不耐烦地说:“说清楚,每次都支支吾吾。”
他眼神黯淡,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哽咽:“那些……是我跟那些女人……”
她打断他:“你说什麽?!程见微!你干嘛不洗掉?还要来恶心我?”
他的眼眶通红,抓着她的衣角:“不是我不洗掉,有些痕迹是深入皮肤的,就像我过去的那些不堪一样,洗不掉,也抹不去,自从我遇见你开始,就对你是真心的,我只想干干净净地爱你。”
她用力甩开他,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真心?我要身心!”她径直回了房间。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轻声喃喃补充道:“还有父亲打我的痕迹……”
他缓缓转身,脚步踉跄地走向浴室,嘴里喃喃自语,我怎麽就这麽脏呢……
我真的好恨过去的自己,把你推得越来越远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靠近我了,我就只能默默守护你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氤氲缭绕的浴室,镜面布满水汽,模糊了背上几十道交错的新旧伤痕与疤痕。
他喃喃自语,我会把自己洗干净的。
他任由热水冲刷,想要洗净过去的一切。
洗完澡後,他来到她的房间,手指不自觉抓着自己的衣角,眼里满是忐忑不安。
他轻轻敲了敲她的门,声音沙哑:“初夏,我知道以前的事让你心里有了疙瘩,可我真的已经改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你看,我的手现在只为你剥水果,只为了牵你,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了。”
房间里的人没有回他,他坐在她的房门前,直到深夜睡去,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偶然进过他的房间,看到了一排零散的药,拿起来看,“舍曲林”三个字印入眼帘,她正想拿起手机搜这是什麽药,就被程见微进来拿走了,她拿起桌上其他的药看,“阿…立…哌…唑,这麽拗口,吃什麽?”
程见微拿过药全塞柜子里,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一些……男人吃的药…”
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甩甩手像碰到什麽脏东西,离开了。
一直冷战到二月,他看她时,她冷漠。她看他时,他转身。
二月底,她半夜渴了,起来喝水,看到他的灯还开着,她怀疑自己的眼睛,重新看了看时间,凌晨4:02,她走过去,发现门没锁,虚关着,门口的毛毯还有些许水泽,兴许是刚出来过,她轻轻敲了一声门,没反应,她推开门。
桌上放着一堆药瓶,还有一沓白纸黑字,写的什麽,她没来得及看。
而他,坐在地上,像脆弱的小兽,眼眶通红,双手搭在垃圾桶上咳嗽,她惊恐的过去拍他的背:“你疯了吗?快吐出来!”
他吐了好久,那一刻,她才彻底慌了神。
程见微的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又哽咽,张了张嘴,有口难言。
“对不起……”
她看着他这幅模样,拿纸巾擦他的嘴角,递给他水。
“我需要你。”
他有些愣住,指尖颤抖接过水,乖乖喝水後,她还是有些生气,她还沉浸在之前的吵架,已有几个月没怎麽关注他,没想到他已经走向了绝路。
她有些自责,紧紧抱着他,他在她的怀里抽泣着。
许初夏不敢想……如果今夜没有起来喝水,明天看到他的尸体,她会怎麽办……
她紧紧抱着他,心里腾生出更深的恐惧,身体也有些颤抖,她突然就释怀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算不了什麽。
她起初以为找到叶兰是为了确认母亲安全,後来经过这一晚,她好像觉得他是把母亲当成精神支柱,她开始拜托哥哥帮忙找他的妈妈,半年内两人一起找叶兰的途中,她带着程见微晒太阳丶赏花,带他出去吃好吃的,基本上二十四小时看着他,生怕他做傻事,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了,有精力去品尝美食,看到陌生女孩提行李上台阶困难,他也会主动帮忙,路上有人乞讨,他也会去买吃的给流浪的人,看到小猫小狗,他也会露出心软的表情,在一起久了後,两人的行为习惯越来越像了,而她,笑着一旁看着他做这些事,鼓励他,夸赞他。
两人感情逐渐回到以前,甚至更好了,多了些稳重,直到六月初收到陌生短信:“小微,我是妈妈。如今一切安好,也有钱足够生活,希望你也过得好,跟初夏好好在一起吧,不必寻找妈妈,妈妈找到了真爱,很幸福。”
程见微终于雨过天晴,放下了心。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许初夏,抱着她:“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也谢谢……你帮我。”
她终于擡手抱着他,“嗯,不用谢,我们……是恋人。”
“嗯……恋人。”
程见微心里感叹道,你真好……怪不得这麽多人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