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返照
冬过春来,在她的25岁年初,枯木一夜之间遍布绿叶,唯有她还困在二十岁的冬末。
那年她幸福地敬酒,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她孱弱的身子骨走进这满园春色时,俯身轻闻院子里芍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折一支芍药捧着花走出了院子,一路上春意盎然,路边争斗的花染了晨露,明媚的春光撞了个满怀,亲吻她飘起的发丝。
她捧着花一路走到墓园那座她常轻抚的墓碑,她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蹲在墓碑旁,自言自语道:“宝宝,昨天看了一本书,《毛诗传笺通释》里一句‘以勺与约同声,故假借为结约也’,芍药是定情花,哎呀,虽然我们早就定情了,不过现在算补给你了,下次,我一定带更多好看的花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芍药,情有独钟,难舍难分。
她蹲在墓碑前,每次都说一堆最近的事,说到她累了才回家,这次也不例外,直到正午的太阳如烈火般烤着她,她才站起来,低血糖眼前一黑,下意识扶住程见微的墓碑,她轻轻一笑:“谢啦!你又一次护住我了。”
随後跨步坦然离开了墓园,刚转身背对着程见微的墓碑,她的嘴角抽搐两下,撇了撇嘴,眼角滑落一滴泪,她仰起头,细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她的脸上,形成点点斑驳。
抽出的新枝像打开春天的一把钥匙,光影交错间,阳光拥抱了她无数次。
晒久了,她的後背都冒出了些许汗,碎发贴在额头上,她伸手挡着脸跑回家。
她回到家後,不再依赖许郅,等许郅过来换鞋倒水,许郅从书房里出来,愣在原地,苦涩不已,转身回了房间,许郅敲响她的门,得到妹妹的应允後,进了她的房间,脚步也只是在门口,没有进去,声音带着些许卑微和讨好:“妹妹,哥哥记得你最喜欢冬天了,哥哥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哥,我不喜欢冬天了。”
许郅愣住了。
她不知道的角落里,许郅的眼角偷偷湿润。
25岁的秋天时,宋钧熠拿着两张烫金的票咋咋呼呼跑进来:“许初夏!你猜我拿到谁的票了?”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谁啊?”
宋钧熠把票递到她面前:“姜唯羲的告别巡演,最後一场。”
许初夏怔了怔,伸手接过。门票上印着姜唯羲的侧脸,眼神沉静而温柔。
“我记得你很喜欢他。”宋钧熠说,“案子结束了,出去走走吧。”
许初夏低头看着门票,指尖轻轻抚摸上面凸起的烫金字迹。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和程见微曾经一起去看姜唯羲的音乐会。
“为什麽是演唱会了?他从来都不开演唱会。”许初夏疑惑。
“不知道,最後一场了,这次後,他要消失在公衆视野了。”
“为什麽?”
“退圈。”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
音乐会当天,宋钧熠开车来接她。
许初夏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精神了些,但眼底仍有一抹化不开的沉寂。
场馆外人潮涌动,粉丝们举着荧光棒和灯牌,兴奋地交谈着。许初夏站在人群中,忽然有些恍惚。
“还好吗?”宋钧熠低声歪头问她,身上不知何时也有了清新好闻的香水味。
她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场馆。
他们的位置在前排,能清晰地看到舞台。灯光暗下来的瞬间,全场安静,只剩荧光棒如星海般闪烁。
一束追光落下,姜唯羲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
“谢谢大家来听最後一场演出。”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今天这场演出,送给我逝去的爱人,也是我的妻子,即便她不在了,我也带着她的爱一同登上我爱的舞台。”
琴声响起,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许初夏僵在座位上,耳边嗡嗡作响。她不知道姜唯羲的妻子已经去世,就像她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麽多人和她一样,带着无法愈合的伤□□着。
姜唯羲开始唱歌,嗓音沙哑而深情:
【你走後,四季都像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