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隔壁床住着个五十多岁的胖阿姨,笑看着他们唏嘘:“真是好爸爸。”
&esp;&esp;护士长正带队检查病房,也跟着安慰:“小姑娘别怕,我们小新医生抽动脉血最拿手了,哪怕血压掉到4060,他都是一针解决。”
&esp;&esp;抢救室的人叫他“晴子”,到了病房,变成“小新”。
&esp;&esp;“小新”谦虚:“护士长教得好。”
&esp;&esp;凌田既尴尬又害怕,既害怕又尴尬,在心里说:大哥,别嘴甜了,给个痛快吧。
&esp;&esp;“小新”偏还慢悠悠的。他手大,手指修长,被乳胶手套紧裹着,搭在她手腕上,指尖轻按,传来些微暖意,先找到桡动脉的位置消了毒,又很是仔细地教田嘉木一会儿抽完血怎么按压,手放在哪儿,用多大的力度,最后提醒:“动脉不容易止血,要按得久一点,千万不要揉,也别窜位。”
&esp;&esp;但进了针,还真挺快的。凌田不确定是自己耐受了,还是小新的技术真的可以,感觉好像没在急诊的时候那么疼,一下就好了。
&esp;&esp;抽完血,他跟她入院谈话。
&esp;&esp;凌田这才知道,“晴子”,aka“小新”,就是自己的管床医生。全名显示在床头的液晶屏上,是“辛勤”两个字。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人家叫的是“勤子”和“小辛”。
&esp;&esp;辛勤,好牛马的名字。她忽然有点同情他,都挺不容易的。
&esp;&esp;病历从急诊转过来,辛勤手上已经有了部分资料,这时候跟她确认了一下既往病史、家族史、过敏史,又问了更多问题,近到当下的主诉,远到她出生时的孕周,体重,几岁初潮。
&esp;&esp;他问的是凌田,但几乎都是凌捷在回答,孕39周零5天出生,顺产,体重3020克,12岁零两个月第一次来的月经。这些数字和日期,凌田要么不知道,要么不记得了。田嘉木也是一无所知,就站在旁边听。
&esp;&esp;辛勤一一记录,又对凌田说了接下去的治疗方案——
&esp;&esp;血气分析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要是酮体已经消下去,就不用挂水了,胰岛素也会改成皮下注射。
&esp;&esp;此地病房的惯例是每天6点、9点、14点、19点、21点,护士到病床旁测毛糖,每餐之前打速效,然后吃饭,睡前打长效。
&esp;&esp;此外,明天一早还给她安排了抽空腹静脉血,早餐后一小时,两小时,再各抽一次。
&esp;&esp;凌田听麻了,苍天啊,她到底还得挨多少针?!
&esp;&esp;凌捷却是做过功课了的,紧接着提问:“是不是要查抗体和c肽?结果出来,是不是就能分一型还是二型的了?像凌田的情况,以后有没有可能不用打针,吃药就可以控制呢?”
&esp;&esp;辛勤耐心依旧,但还是说:“明天一早记得先别吃早餐,等这些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做分析。”
&esp;&esp;话仍旧是对着凌田说的,还给了她一本小册子,让她先看起来。
&esp;&esp;凌田看到封面上印着的题目——《糖尿病小百科》,猜到他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你得自己弄明白病情,不能都让你妈妈代劳。
&esp;&esp;她一秒被戳中,却又有点不高兴,这是她亲手签了病危通知书的第二天,两条胳膊从臂弯到指尖千疮百孔,她都已经这么惨了。
&esp;&esp;但尽管不高兴,等到入院谈话结束,辛勤离开,她到底还是打开看了。
&esp;&esp;这是一本a医附内分泌科自己编的宣教材料,写得简明扼要,翻开第一篇便是分型。
&esp;&esp;凌田过去只在某部美剧里听到过这种说法,typeonediabetes,typeodiabetes,至于有什么区别,她当时觉得与己无关,过眼就忘记了。
&esp;&esp;直到此刻,她才看到这本小册子里写,一型糖尿病是因为免疫系统错误地攻击并破坏胰岛细胞,导致胰岛素分泌不足或完全缺乏,多发于青少年,起病急,症状严重,需要终身注射胰岛素治疗。二型则大多是因为遗传和生活方式引起的胰岛素分泌不足或抵抗,多发于成人,初期症状较轻,可以通过药物和调整生活方式治疗。
&esp;&esp;她试着把自己的症状对号入座,都有点像,又都不全像。想要等着辛勤来病房的时候,再问问他,但他好像终于交班走了,这一天,她没再看到他。
&esp;&esp;午餐之前,护士过来收走了心电监护仪,停了输液,告诉她血气检查的结果已出,酮症消了,鼓励吃东西。从明天开始可以订病房的送餐,今天去食堂买一点,小馄饨、面条什么的都行。
&esp;&esp;田嘉木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走的,临走前跟凌捷到走廊上说了几句话,回来便对凌田道:“爸爸还有点事,得去一趟办公室,晚上再过来看你。”
&esp;&esp;说完又转向凌捷:“今晚我陪夜,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esp;&esp;凌捷干脆拒绝,说:“行了,你走吧。晚上还是我陪,女病房,你呆着不方便。”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