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
昆澜想不明白,云止怎能对她如此冷漠,就这麽毫无征兆的离开,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云止本可以留下,与她商定结契大典那天作何装扮,哪怕一时选不出来,至少能留在殿中,与她多说一些话。云止是魔界唯一值得留恋的存在。
可是云止还是选择了离去。
昆澜不耐地站起身,闪现至寝殿门前,动用神识展望四周,竟然感知不到云止从哪个方向离去。
魔宫莫非能屏蔽神识追踪?
昆澜从储物戒召出宗主玉佩,注入一道灵气。只要不超过一百里,济世宗的身份玉佩彼此间能相互感应。
如果云止没有损毁宗门玉佩,且携带在身上,在那麽短的时间内,人应该没有走远,她确信玉佩能感知云止的方位。
可昆澜依旧没探寻到云止在哪儿。
云止昨夜还戴着玉佩,今天没有佩戴,腰间挂着一枚金色沙漏。
云止如今自认为是魔主,继续佩戴济世宗的身份玉佩,可能有损魔主的形象。她或许会把玉佩藏起来,可能藏在身上,也可能藏在魔宫。
如果玉佩只是被藏起来了,为何她感应不到?
她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猜疑。
云止在昨夜损毁了玉佩。
如果云止还认同济世宗的过往,如果云止没有被魔主的记忆彻底同化,她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只有魔主才会急着毁去人族修士的玉佩,与人族割席。
昆澜用力握着玉佩,不禁去想,云止的神魂再是强大,记忆也只有四十年,如何抵挡魔主上千年记忆的吞噬?不靠神魂,魔主也能靠记忆夺舍云止。
倘若云止的神魂吸附了魔主所有的记忆,不再与人族共情,心性大变。云止还会是云止吗?与一具顺从魔主意志的傀儡有何分别?
她今日见到的还是云止吗?
昆澜在门口沉思之际,伫立在她身旁的几位魔仆正抱着沉甸甸的布料,恭敬的朝她弯膝行礼。
领头的魔仆开口:“魔後,请进殿吧,屋外裁衣多有不便。”
回过神的昆澜在魔仆的带领下来到殿内的床边。
魔主的床很宽敞,摆放得下五六十匹布料。
一名魔仆用皮尺为昆澜丈量臂长,看到她手中紧握的白色玉佩,隐晦的说:
“魔後,您的人族修士身份无需用外物证明,主上已经昭告了整个魔界,结契礼成之後,您会持有魔後身份令牌,请多多佩戴新令牌吧。”
昆澜自嘲:“她连结契的衣冠都不肯挑选,所谓的结契大典,能不能举办还两说呢。”
魔仆们对此置若罔闻。
领头的魔仆问:“魔後喜欢哪一款布料?”
“就它了。”昆澜指定一款位于床尾的银红色云锦。
魔仆继续询问:“是裁作礼服的样式还是日常穿着?”
“今日我不选结契的衣冠。”昆澜一想到云止可能被魔主完全夺舍,完全没有挑选的兴致。
云止临走前交待魔仆要对她言听计从,昆澜想从魔仆这儿打听一些消息。
“如今的魔主是第几任魔主?”
魔仆回复:“是第一任。”
这让昆澜感到困惑:
“千年以来只有一个魔主?就连长寿的妖族都更替了几位妖皇,魔族以实力为尊,她如今只是出窍期,不敌大乘期的槐兰魔尊,为何还能当回魔主?”
魔仆说:“魔主从衆魔祈愿中诞生,是所有魔族生存意志的化身,是魔族的荣耀与希望,不容挑战,无可替代。”
“也就是说,只要魔族的生存意志不灭,魔主会一直活下去?难道她不会死吗?”
昨天昆澜还坚信云止能吞噬魔主的神魂,现在得知魔主几乎是不灭的存在,一时之间情绪有些失控。
魔仆能明显感受到魔後对主上的敌意,犹疑该不该如实作答。
“不想说吗?”
昆澜召出长剑,剑光一闪,四位魔仆盘在肩上的粉色披帛裂成了两截,垂下的布条化作夺命的菱纱般缠住她们的脖颈,一寸寸绞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