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扶着墙大喘气,一边心想要是无名在就好了,他定能背着殿下快速寻医,而不是像自己这般,还把李谨言留在原地受冻。
“樊先生?”正当樊诚上起不接下气之时,就见不远处有个轿撵停下,里面露出一张让人熟悉的脸。
樊诚二话不说,就又提了口气,跑了过去:“大殿下!大殿下您来的太及时了!去救救我家世子吧!”
一听是李谨言有了问题,李世胤便了脸色,连忙钻出了轿撵:“谨言他怎麽了?”
“殿下的腿疾又犯了,如今疼得走不了路,殿下只能呆在原地,让我出来找帮手。”樊诚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脱了外袍的他也不觉得冷,只是扭头就给李世胤带起了路,同时还自责道,“可惜今日无名兄不在,要是他在,定不会像我这般让殿下受苦。”
李世胤带着一队人马跟在他的身後,听他说起无名,眸色沉了沉:“今日有我在,谨言亦不会有事。”
等到衆人赶到李谨言所在位置之时,就只瞧见他缩在地上,脸色惨白,疼得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
“谨言!”大皇子见状连忙奔过去,将他抱起,奈何这路边都是前几日未能彻底融化的积雪,大皇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其他侍从连忙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二人搀扶住,才没让这两位贵人双双摔倒这冰冷的砖地之上。
“殿下,轿撵只能乘载一人。”大皇子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
他所坐轿撵,只是在宫内出行的一般轿。虽四处有墙纸封顶可以御寒挡风,但本质上是脆弱的,若承载两个男子上去,怕是会垮掉。
“先送谨言回我宫中,然後安排太医前来治疗,我慢慢走回去便是。”大皇子将怀中的李谨言递给了一位人高马大的侍从,侍从点点头,像抱一只小鸡崽一样将李谨言稳稳地护在怀中,随後送入轿撵之内。
樊诚替依然痛得有些神智不清地李谨言谢过大皇子之後,便也跟着轿撵往大皇子宫走去。
而大皇子则是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之下,才慢慢站直了身子。
“殿下的脚扭伤了!这可如何是好?轿撵又借给了世子,从这里回宫,还有段时间呢。”一名侍从看着大皇子的一只脚不敢沾地,便猜到是方才不小心滑倒扭伤的,面上皆是心疼神色。
“无碍,一点小伤,本也不痛。”
李世胤虽也跟着军队生活过一段时日,也学过一两招防身的招式,但本质上他还是娇惯养大的皇子。从小承欢皇後膝下,皇後待他也如亲生,从未让他磕着碰着过。
见李谨言受苦之时,他想帮忙,却差点酿成笑话,李世胤就觉得嘴中有苦涩蔓延。
或许自己真的不如那个无名。
对方虽没有自己这般的尊贵出身,却反而能够有护住李谨言的能力。
李谨言的腿疾一折腾,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才渐渐消停下来。
痛意消退,此时他披散着长发,穿着纯白的里衣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寝殿之中,他身上盖着的,是宫中特质的锦棉丝被,虽看着与平常被褥没什麽两样,但却能升温保暖,让他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李谨言知道,这是大皇子的宫里。
他依稀记得,自己儿时也来过这里一次。
当时也是冬天,他腿疾刚有一年,又再次被三皇子等人推入落水,爬上来时双腿膝盖处像有冰锥刺入一般,疼痛难忍,无法行走。周围的侍从又被李世安命令离开,只留他一个人在这。
好在是大皇子路过及时将他救下,带回宫治疗,若非有他,如今李谨言的腿疾还不知道会严重成什麽样。
当时他也是躺在这张床上,盖着这床锦棉丝被。在喝了太医送来的安神药之後,便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便隐隐约约听见外屋有说话的声音。
“母後,宫里人人都讨厌他,你为三番两次地何要我救他?”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天真无邪,似乎是发自真心的不解,“三弟如此讨厌他,我救了他之後,三弟会不会也讨厌我?”
“傻孩子,你也像宫里其他那些人一般,只在乎你三弟的想法吗?”另一个女声成熟温柔,让人听了格外舒心,“谨言这孩子可怜,母後不是教过你,不能视苦难而无睹?”
“可是母後也教过我,深宫之中,若是自己都不能保护,就不要去想着保护别人。”孩童的声音反驳道。
“胤儿,那母後今日再教给你一个道理,成大事着,须要懂得是非,那些人该保护,那些人不该保护,你得学会看清其中之道。”女声说着,“谨言被老三如此欺辱,却懂忍辱负重,这说明他目光长远,他受此之痛但却没有因此像老三一样去折磨责怪身边的人,这说又说明他其实心地良善,这两点无论哪一点,都值得你去救他。”
孩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你是你父皇的长子,未来你的其他兄弟是必定视你为眼中钉,你从现在就要开始选择。”
“选择什麽?”
“你的剑,和盾。”
孩子似乎有些不明白女人在说些什麽,但女人还是继续耐心道:“谨言作为永安王世子,因为永安王的原因,或许没人能够看好他,但是真因为没人看好他,他才能够更加的为你所用。作为一把在暗处为你斩除杂草的利剑,他是不二人选。你现在帮他,亦是在帮未来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