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地势低洼,终年不冻,三人本欲在渡口乘船往巫都走,点了引渡灯,泽上渡船靠拢过来不少,却每每未靠近,就像是见了灾星罗刹般,飞也似地逃离了。
那些撑船的人都用一种厌恶或恐惧的目光打量着一行人,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也未曾有一艘船愿意为他们停留。
灵归恍然大悟:
“想来是鸳娘顶着我的脸干了坏事,引发了巫都百姓的衆怒。”
“这鸟人可太坏了。”
阿九气恼地跺跺脚。
“灵归,把这个戴上吧。”
乌芝将自己戴着的白纱斗笠摘下来,给灵归戴上,遮住了她的脸。
好不容易到了巫都城门口,却远远瞧见不少白袍方士和黑甲侍卫站在门口,对入城的百姓细细排查。那城门上悬着一铜镜,镜中射出古铜色的灵光,所有入城的人都要经过那道光下。
“那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应该是个鉴妖的法器。”乌芝俯身朝灵归耳语。
“他们还没彻底占领巫都呢,有什麽资格把控巫都的城门。”
灵归愤愤不平道。
“我和阿九试着敛起妖气,兴许能避过那法器。”乌芝朝阿九使了个眼神,彼此了然。
阿九把银色头发变成了黑色,又隐去瞳孔原本的金,乌芝也敛起身上灵芝的气息。
轮到灵归一行人过城门,那侍卫看了眼戴着斗笠的少女皱了皱眉,厉声呵斥道:
“摘了斗笠,遮遮掩掩,必定有鬼。”
“我们不过是黔青的普通百姓,何时连斗笠也戴不得了?”
灵归岿然不动,声音清澈而有力,任由那黑甲侍卫的刀拦在她胸前,未露半分怯状。
铜光照来,掠过三人。本以为已安全混过铜镜的检查,那操控铜镜的方士突然眉头一皱,将铜镜重新移来,双手结印,铜镜光芒更甚,如瀑流般倾泻而下。
在那光芒下,阿九与乌芝敛起的妖气顿时暴露无遗,阿九的银色头发与金色瞳孔也显露出来,连二人本体的法相也一并被映射在了铜镜中。
“九节白蟒?云纹紫芝?都是大有来头的妖啊,怎的也来自投罗网?”
那操控铜镜的方士勾唇一笑,那铜镜金光立马拢作铁链,朝镜光中的二妖袭来。
与此同时,那侍卫也挑开了灵归的斗笠,灵归此刻面露愠色,不满地盯向那掀她斗笠的狂徒。而看到灵归面容的侍卫与方士皆是一愣,随後侍卫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方士们也恭恭敬敬地行礼。
“巫王大人!”
灵归反应了两秒,随後灵机一动,回想着鸳娘行事的作风,扮演起了他们口中的巫王。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对本王动手动脚!”
“是卑职眼拙,只是不知巫王大人何时出了巫都,我们竟也未收到消息……”
“本王的行程还要向你们报备不是!还有你们,那两只是我捉来的妖,是本王的东西,你们要和我抢不成?”
灵归装起来有模有样,气势嚣张地瞪向那操纵铜镜的方士。
“不知这是巫王大人的东西,只是这两只妖实力不容小觑,巫王大人还是拿着这锁妖链稳妥些。”
那方士低下头,将那捆了阿九和乌芝的金光链的另一端递到了灵归手上。
灵归尬笑两声,接下那金光链,回头看了眼满脸无奈的乌芝和骂骂咧咧的阿九,拽着那链子连忙走进了城门。
“咳咳,给本王备车。”
灵归朝身边侍卫命令道。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灵归一行人上了马车,这方才舒了一口气。
掀开帘子往外瞧,昔日里繁华无边丶人头攒动的长街,如今冷冷清清,万户紧闭。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走在路上,脸上尽是灰败之色。
“这帮中州人,竟然将巫都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灵归愤愤不平地锤了锤腿。
马车前,那驾马的侍卫朝车内问:
“巫王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枉你在本王身边跟这麽久,连本王要去什麽地方都猜不出来,你还当什麽车夫?”
灵归继续装起腔来,然後又压低声音向阿九和乌芝解释道:
“我套套他的话,看看这鸳娘常去些什麽地方。”
阿九默默给灵归竖了个大拇指。
那驾马的年轻侍卫先挠着脑门疑惑一阵,心想自己不过是第一次为巫王大人驾车,怎的就被巫王大人给记住了。他飞快思考着,想到巫王大人近日爱往蝶宫方向跑,便问道:
“巫王大人是又要去蝶宫吗?”
“嗯……你还算聪明……”
灵归听到蝶宫,猜到明欢可能已被鸳娘所控制,心中捏一把汗。
马车磷磷,往巫都以北的崇山峻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