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珥低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微蹭着阿克戎的鳞甲,正沉默地思索着什么。
趁着手握力量、两个白银种无法动弹的空隙里,对于珀珥来说,最为正确的决定应该是立马进行精神力传送,将自己送到有阿斯兰、有子嗣的位置,以防意外。
毋庸置疑,这是正确的选择。
珀珥想,他应该离开的。
他犯不着为疯狂、难控的烈性犬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下,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是对一直以来小心照顾他、保护他的子嗣们的不重视,是对他们关心、爱护的忽视与浪费。
但是……
但是复生的白银种是阿斯兰最后的同伴,他们也是那尔迦人、是虫巢之母的孩子呀。
洛瑟兰说,他们是被虫巢意志放弃的弃子。
明明他们也是那尔迦人,明明他们也为抗击异兽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为什么源自于虫巢之母的安抚却独独绕开了他们——绕开了每一个活动在最前线的白银种。
珀珥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个是充满冷静与理性的,正劝说他应该立马把自己传送到子嗣们的身边。
一个是被感性与冲动占据的,想要留下,然后看看自己又一次充盈的精神力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珀珥轻咬着下唇。
他早已经能够感知到那些交错于虫母和子嗣之间的联系了,即便是以为自己被彻底放弃的白银种……他也能感受得到。
算了。
任性就任性吧,反正那尔迦人都说珍珠可以再任性一点的!!!
那尔迦人:珍珠妈咪请随便任性!
珀珥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还又悬起精神力软鞭抽了一下洛瑟兰,以免对方还有其他的行动能力。
洛瑟兰:???
我都已经站不起来了好吗?!
可怜的洛瑟兰,他直接被这接连几下的精神力鞭笞抽得胸膛颤抖、腹肌痉挛,只能粗喘着半跪在地,竭力紧绷全身,才将那险些丢人的状态给生生压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他也足够狼狈了——
洛瑟兰急切渴水般地做着吞咽动作,匍匐在地,瞳芯紧缩,太阳穴、脖颈、手臂上均绷出青筋的痕迹,显然已经到了一种异常扭曲、兴奋的状态。
见人彻底蜷着在地上低喘,连眼瞳都有些涣散后,珀珥心里稍微放松了几分,但也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脸皮薄的小虫母半蹲下身,伸手摸了一下洛瑟兰发烫的脸颊,随即得到了一份如小狗一般仰头蹭动的本能动作。
珀珥总是会纵容撒娇的小狗,即便这只小狗可能在不久前还冲着他呲过牙。
“乖哦,你先在这儿躺一会。”
珀珥抿着唇,他看到了洛瑟兰忍不住吞咽的唇和失神的瞳孔,生气过后柔软的心性让他又抬手摸了对方不住颤抖的喉结。
那一瞬,洛瑟兰的躯干有一瞬间的紧绷。
但珀珥并不曾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低声喃喃道:“我试试安抚阿克戎,虽然我现在还不太喜欢你们,但是……”
顿了顿,珀珥忽然俯身,轻轻吻了一下洛瑟兰的发顶,一如柔软仁慈的小妈咪接受了那叛逆又桀骜的孩子——
“但是,珍珠妈咪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子嗣哦。”
“只要你们需要,我会救你们的。”
也会千千万万次地救你们。
……因为他,也曾被拯救过千千万万次。
从精神力到身体均陷入战栗的洛瑟兰失神地低喘着。
他感受到了那抚摸在自己滚烫脸颊上的手掌,感受到了拂过自己咽喉位置的抚摸,更是感受到最后虫巢之母落在他发顶上的吻,以及那句近似誓言的安抚。
就好像是在对流浪狗承诺你也有一个家。
于是,在虫巢之母话落的那一刻,神经与身体遭受战栗,并且已经紧绷到极点的洛瑟兰,被那句“我会救你们”刺激得彻底失态。
他死死咬着牙根,吞下全部的呜咽,于闪烁着微光的冰洞内壁上,窥见了自己如野兽一般狰狞的面孔。
丑陋、狼狈,充斥着饥渴。
喉结滚动、胸膛剧烈起伏,深麦色的肌理氤氲着细碎的汗液。
而那白色衣袍下的腹部则抽搐着,弄脏了一切。
强烈的羞耻填满了洛瑟兰的整个心脏、胸腔,他使劲儿偏着头,近乎可怜巴巴地藏住面孔,祈求不要被虫巢之母发现自己那丑陋的失态模样。
珀珥有一瞬间的怔愣。
“你……”
“不、不要看……”
“求你不要看我。”
洛瑟兰蜷缩着,这一刻他根本无暇考虑阿克戎和狂化症的事,他只被这股莫名其妙的脆弱和羞耻笼罩着,然后屈服,甚至是解脱似的喃喃着,喊出了那被他偷偷藏在嘴里的称呼——
“……求您、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