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熊正扶着栏杆缓过来,骤然听到这句话,两眼一黑:“什麽?!罗嘉雨你有在好好反思吗?”
罗嘉雨只得不情不愿地言归正传,好好说话:“我不是随便打的,也没那麽蠢,不会被人发现的,他只能吃个哑巴亏。”
“打人的理由呢?”
闻辛熊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但打到必须上牙医那里种至少三颗假牙,那人的动机真的非常过分吗?
罗嘉雨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劣质印刷的纸张来:“那个傻X把我们的照片当广告宣传单发,我一进去,别说地上随处可见,就连犄角旮旯都塞满了,别人的目光我不在意,连你一起骂我就受不了了。”
闻辛熊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罗嘉雨被欺负的狠了才报复的。
他说:“你没事就好,等徐阿姨醒了就没什麽问题了,明天我就陪你去学校找老师,彻底地解决掉这种绯闻。”
保证罗嘉雨能顺利上学是最重要的事情,闻辛熊讲完,两人达成了初步和解。
天色转晚,病房里变得很昏暗。
“听说你在直播里祝福我和我未来对象过得幸福?”
罗嘉雨冷不丁地冒出这麽一句话,语气怪异,有点吓人。
闻辛熊拉上徐阿姨病床周围的遮光帘,打开了灯,闻言动作一顿。
“嗯…对,当哥哥的这麽说应该没问题吧。”
护士过来把最後一瓶药拔走,折叠床就又可以展开了。
“当过男朋友的哥哥这麽说,怎麽这麽像吃醋啊?”
“咚!”展开的床腿压住了拖鞋,闻辛熊费力擡起摆正。
实在是太惊讶了,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没,快收起你多馀的幻想。”
“你回家睡。”闻辛熊对罗嘉雨下了通牒,“我守在这儿就好了。”
“搞什麽啊,明明我才是亲儿子。”罗嘉雨打断他,支着下巴冷笑,“叫你一声哥,十五万一声不吭地就付了,我喜欢上你很奇怪吗?”
他疯言疯语起来,库库往自己心上插刀:“你才是该回去了,别再对我们好了,我这人贪得无厌,如果给不起就走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後的机会。”
罗嘉雨真的受够了这种一秒切换天堂地狱的撕扯感,每句话都让闻辛熊无法回复,他只能徒劳张大嘴巴阻止罗嘉雨持续不断地刺激。
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为什麽要当着徐阿姨的面讲出来,闻辛熊不能茍同。
“徐阿姨随时会醒,别再讲了。”他喉头干咽上火,空吞时感到一阵脆弱的疼,“我走就是了,明天再联系。”
他起身要走,罗嘉雨的声音拔高了些:“哥,那些钱我会打个欠条,你一定要签字按手印。”
“不用,那是我该做的。”
一朝被生疏,闻辛熊还想再说点什麽,被罗嘉雨毫不客气地打断。
“闻辛熊,你不让我还,我就把它当成是你嫁给我的彩礼。”罗嘉雨恶劣地开玩笑,然而天知道他有多麽想让这句话成真。
闻辛熊还没来得及回应,病床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
两个人俱是一惊,罗嘉雨最先掀开帘子进去,闻辛熊手伸到一半,被一个无比清脆的巴掌声被镇住。
他後退几步,自觉不能掺和这桩家事,尽管那可能关于自己。
不知道徐阿姨听到了多少,会是让他无颜面对的程度吗?
闻辛熊出了病房,坐在外面冰凉的铁椅上,开始漫长的等待。
“我是,多麽用心地,把你养大。”
徐云云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她是个坚强又开明的母亲,但罗嘉雨从小因为她提出离婚而没了父亲,她始终愧对罗嘉雨,对这孩子的要求是百依百顺。
尽管家里并不富裕,她一个离异妇女带着巴掌大的小孩子生活勉勉强强,罗嘉雨的吃穿用度她却从来没亏待过,都说要穷养儿,她却把罗嘉雨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长期一个人在家里横行霸道,对什麽东西的占有欲都很强。
遇到闻辛熊之前,罗嘉雨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自从搬来和他做邻居,罗嘉雨才突然开窍了一样和这个大哥哥交朋友,徐云云感到欣慰,非常欢迎闻辛熊来家里做客,相处中也觉得闻辛熊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她知道闻辛熊摊上了一个一无是处还欠下高利贷的父亲,终日懒得管他,就经常要闻辛熊过来吃饭,她很认可罗嘉雨交的这个朋友,直到午後的某一天,闻辛熊过来玩,在罗嘉雨的房间里睡着了。
她以为两个人还在房间里玩游戏,就切了点西瓜送过去,虚掩着的门吱呀轻响,她看到了此生都为之震惊的一幕。
罗嘉雨慌慌张张地从熟睡的闻辛熊身上挪开,闻辛熊一无所知,嘴唇还被咬得红肿。
“妈妈,你不要告诉哥哥。”
……
徐云云卯足力气扇出那一巴掌,手抖得控制不住,罗嘉雨不悲不喜,帮她把手掌放回被子里,然後坐在床边,贴心的给妈妈拭去眼角的泪花。
徐云云深深呼吸,口鼻上的玻璃罩子布满了水雾,半晌又攒够力气说下一句话:“我,告诉过你,不要强迫,哥哥,可你,都做了什麽?”
罗嘉雨没什麽反应地看着妈妈,用舌头顶了顶红肿的脸颊,无所谓地笑了下:“叫他走了,是他自己不愿意走,不走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罗嘉雨提醒她,语气不紧不慢:“你不也帮过我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