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蔺青阳笑,“你说杀,我便杀了他。”
恐惧攫住她的咽喉,她听见自己发出微弱嘶哑
的声音:“这个人,我认识?”
他垂眸笑:“认识就不杀了么。南般若,两面三刀不好吧?”
她的身躯不自觉颤抖。
他握住她肩膀,将她转向他,微偏着脸,兴味盎然地打量她:“般若这么聪明,居然不曾怀疑过这个人吗,是当局者迷,还是——有心逃避?”
话说到这份上,南般若又岂会听不懂。
父亲与先帝相交莫逆,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脉,焚金诀。
她嘴唇翕动:“南念一?”
蔺青阳笑:“对,就是他。他不是你们南家的人,他该叫宣念一。”
“啊……”
南般若双眸失神,心中百般情绪翻涌又沉寂。
许久,她怔怔望向蔺青阳。
“就算可以进入秘地,”她的视线自上而下,一寸寸抚过他病骨支离的身体,“你打得过那个姓宣的吗?”
前世蔺青阳以全盛之身鏖战鼎中蠹虫,次次受伤,最后那一战险些同归于尽。
眼下他已是半残之躯,他要怎么打?
蔺青阳笑问:“关心我?”
南般若不语。
他笑笑地告诉她:“那个废物心性不行,偷了龙气却没本事驾驭——神智被龙气侵蚀,堕化成了半人半兽的鬼东西!”
南般若睁大双眼:“难怪前世你身上那些伤看着像是野兽抓的。”
蔺青阳低低笑出声来:“自己偷偷猜过?是不是以为有什么守护兽看着帝龙鼎?想知道,怎么不问我?”
她抿了抿唇。
“啊。”他笑,“忘了,那会儿你在我面前如履薄冰。”
他弯起黑眸,眉眼疏懒,回忆起了那些旧事。想到愉悦处,他挑眉睨她一眼,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南般若心脏越揪越紧。
在这张床榻上,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穿着衣裳好好说话。
但她知道风暴将至。
果然,蔺青阳很快敛去笑容,偏头盯紧她:“般若还没有告诉我,这个帝火天命子,杀不杀?”
南般若喉咙发紧:“你需要他带你进秘地,你不可能杀——”
他骤然打断,眸中戾气炽沸:“我只问你杀不杀!”
南般若心脏惊跳:“蔺青阳……”
他厉声:“杀不杀!”
恐怖的威压如冰冷沉重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身躯颤抖,眼角渗出生理泪水。
她被逼到近乎失控,冲他喊道:“杀。杀。杀!”
他沉下脸,目光死死盯着她,似要剖开她的皮囊,看清她那颗冷硬的心。
“为了让我死,连南念一也可以牺牲吗……哈!”
蔺青阳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泪水划过南般若的脸庞,她喃喃道:“你本来也不会放过我们。”
“猜对了。”蔺青阳微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他把“你们”二字咬得极重。
她的目光怔忡落向梨木小案上面那碗药汤。
它已经放凉了。
“那是什么?”她哑声问他。
蔺青阳叹了一口气。
他扯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抓起她的手,一处一处抚过。
先是颚底,一个可怕的贯穿刀伤,自下而上,刺进了他的口腔。
再是心口,只差一线就捅进了他的心脏。
再往下,无数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手很重,逼迫她用颤抖的手指细细抚触那些可怕的伤痕。这些日子同床共枕,他总是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他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