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生,你答应我一下要死吗?!别人给你一点钱给你一束花你就赶着上去被睡,我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哪怕你喜欢我一下也行啊?!你为什麽不能考虑考虑我呢,哥哥?!”
……沈祁。
时楚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在一次普普通通的公司团建後竟然偶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沈祁,不,是沈祁的刻意跟踪让他们“偶遇”。这个许久不见的名字在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连带着那些本应该封锁在脑间的遗忘的,落灰的记忆,都呼啸着向他奔涌而来。
混乱中,他只擡头看了一眼。沈祁长得更高了,但是比起十八岁那年他似乎更加瘦了些。时楚生收回目光,呵斥道:“放开!”
沈祁动作明显一顿,他动作迟疑着,但是迟迟不肯放手。时楚生打过来的滴滴已经来了,车子亮着灯停靠在路边,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好荒诞的剧情。时楚生竟一时间这麽觉得。
沈祁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间,颤抖的,滚烫的,犹如一只只长着触手的怪物,血水相融地落进青年的皮肤里。
时楚生觉得很恶心,他一脚直接踢了过去。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沈祁在後面嗯哼了一声,捂着肚子踉跄着退後几步。
终于逃脱了这人致命的拥抱。青年大口喘着气,他看着沈祁被他一脚踹得蹲下,厌恶的话瞬间脱口而出:“沈祁,这麽多年疯病还没有治好吗?”
沈祁不可置信地擡起头来。夜色下,路灯的光把他们两人分割成极其矛盾的两半。时楚生站在光亮下,微微蹙着眉;沈祁蹲在黑暗里,夜色模糊了他大半张脸。
看着面前蹲着的人嘶了一声,脸上流露出先许痛苦的表情,时楚生呵斥人的声音一顿。他看着他,语气颤抖了一瞬,然後迅速恢复原样:“你还是这麽装吗?装可怜?装疼?难道还指望着我来哄你吗?!”
他後面的语调太激动。长长的尾音落在夜里,然後又随着夜风飘浮而去,沈祁蹲在地上,脸色发白。
“沈祁,”时楚生吸了口气,他逼迫着自己看着面前蹲下的那个人,语气冷静,“我不知道你为什麽来找我。当年的事情,我翻篇了;我不管你是什麽时候回的国,但是你别来找我,行吗?”
沈祁擡头。他黑色的口罩捂住了大半张脸,唯馀留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瞳孔里面里面带着不祥的棕色,有人曾经形容过,像野兽。但是他现在这麽看着他,眼睛里湿漉漉的,好像受了什麽伤。
“……哥,”半晌後,沈祁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是什麽关系?”
路边那辆叫来的滴滴迟迟等不到人,司机早已骂骂咧咧地离去。灯光昏暗,半边树影投洒在青年肩膀上,他头发早已挣乱,有些更是浸透了汗水,狼狈地贴在青年苍白的脸颊边。
时楚生看着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你就这麽想听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答,时楚生突然笑了。夜色下,他笑得释然,但说出的话却如刀锋般冰冷无情:“陌生人。我曾经这麽信任你,但是你没有抓住这些机会。”
“以後再跟着我,我会直接报警。”时楚生说。
时楚生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察觉到後面的人想站起来,时楚生猛地转头,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他刚刚在超市里买的。
沈祁的脚步顿住。时楚生看着他,语气冰冷到几乎不近人情:“你再过来一步,就别怪我动手了。”
那边沉入了久久的沉默。时楚生正要收刀,他突然听见沈祁说了一句,声音低低的:“你杀了我,也可以。”
“什麽?”时楚生转头。沈祁站着看着他,他的右手还捂着腹部,说话还有点吃力:“我求之不得。”早就不想活了。
时楚生继续说。
“行啊。那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动我自己。你自己选择吧。”
时楚生回到路边重新打了一辆车。後面的小树林静悄悄的,沈祁也再没有跟上来。但是他就是知道沈祁在静静地注视着他,那视线随着路边将暗不暗的灯混合着,隐晦地缠绕在他身上。仿佛要纠缠这麽一辈子。
滴滴终于来了。时楚生没再看他一眼,而是直接甩门上了车。
车里放着浓密的香薰,还混合着车内皮革的味道。时楚生有点头晕,为了缓解这种香味,他选择低下头去,胡乱地划了几下手机屏幕。
汽车缓缓啓动。
凌乱的光影打在青年单薄的脊背上,随着车速的加快,那片灰暗的影子逐渐快速移动起来,一帧又一帧地扑朔在他的眼底。时楚生收起手机,他往窗外看去,看着那片小树林被甩在身後,窗外渐渐有了人气,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
时楚生思绪有点迷乱。
沈祁的归来像一颗深水炸弹,狠狠地投掷进时楚生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里,然後爆炸,掀出一片水花。就算是时楚生已经有意克制者自己别去想他,但是沈祁那道要命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沈祁就像过期的劣质酒,他如影随形得像那点始终蒸发不去的味道,怎麽甩也挣不掉,甩不开,洗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