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暖气还在不动声色运行着。
他只隐隐约约看见沈祁扣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无名指上珍重地戴上了一个浑身冰凉的小圆环。
玫瑰花随着他的动作绽开,最後缓缓地阖上。里面的那颗宝石蓝得漂亮,漂亮得像情人呢喃依偎之时偷偷倾诉的情话。
“哥哥,新年快乐。”
在闭上眼的前一秒,时楚生听到沈祁这麽对他说。他埋在他的臂弯里,迷迷糊糊之间嗯了一声,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有人在眼花下接吻缠绵,有人在阿尔卑斯山下的木屋外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
手机上方的信号格掉至两格,陈儒生最後向那方无人应答的屏幕看了一眼,最後叹了口气,沉沉地关上手机。
背後传来窸窸窣窣的踩雪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双漆黑的雪地靴。目光紧接着往上移,陈儒生看到的便是一双暗蓝色的眼睛,以及带着欧美人特色的硬朗挺拔的鼻梁。
耳边传来一声带着戏谑的笑声。
对方肩宽腰窄,面容英俊,眼中波光流转,美得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琉璃般的星空——他是中瑞混血儿,有一副带着西方斯文绅士的皮相,下颌折角却暗地收成工笔描摹的山水线。
他走了几步,抖了抖靴子上残留的雪迹,接着温顺地蹲在陈儒生脚边,像是一只听话懂事的阿拉斯加大型犬。
但从荒芜冰原走出来的男人,他一定不是什麽听话温顺的宠物犬,而是一只抽皮喝血的凶猛野兽。这一点,陈儒生再清楚不过了。
“陈叔,现在您能爱我了吗?”
他跪着乞求。
James作为沈祁的心理医生,虽说着是春节来中国,但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直到正月十五才和沈祁见了一面。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後,James看着各项报告:“……比起上次的结果好多了。Eden,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有进步。”
沈祁随意翻了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色数据他也看不懂,看了几页之後便扔回了桌面上:“没什麽好奇怪的。”
只不过是枯木逢春而已。
James还是不放心,在心理咨询室里絮絮叨叨和他聊了好久。沈祁罕见地开始不耐烦,途中都用眼角馀光看了好几次手腕上戴着的表。他越讲越感觉自己是多馀的,忍不住把手上的保温杯重重一搁。
沈祁吓了一跳,他顺着这人的动作看去,非常精确地在那巨型保温杯上捕捉到了绽放的牡丹以及“花开富贵”四大字。
“……”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哥在门外等你,你赶紧离开好吗?”James紧紧皱着眉,“哦,好不容易出去旅行一趟还要吃患者的狗粮,fackyou!”
沈祁毫不留恋地起身:“那我走了。”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James突然在他背後叫了一声,这次语气里甚至带上了隐隐约约的期待:“对了,你先告诉我,中国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我在外网已经馋了很久了,作为一个中国人,你应该好好招待你的外国医生。”
沈祁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现在没什麽好玩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声音冷淡,“等到春天吧。春天来时一切都好了。”
说罢,他不管愣怔在原地的医生,而是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时楚生不出所料地在走廊上等他。
沈祁脚步加快,他小小地飞奔过去,接着在青年的惊呼声中猛地搂住了他的腰身。沈祁力气大,时楚生有些吃力地推了推他,声音很小:“你先松开……”
“现在太冷了,”沈祁松开手。窗外刮着寒风,枯萎的枝头疯狂地扑打着生锈的窗面,爱人的眼睛里却平静温和,像是流淌着一条永远不会消失的春。
“……我们去旅游怎麽样?”沈祁向他提议,“就是我上次提到的国外的那个小岛。”
长发青年擡起头。他眼睛明亮,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恍惚中把沈祁再次拉到了那个雨雾朦胧的十八年春。
“好啊。”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是兄弟,现在的他们是恋人。
你是滋生情爱的温床。走出去的时候,沈祁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还包裹住他的手,这时有风带过他眉梢——
他们是平和而幸福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沈祁和时楚生的故事就到这里啦!感谢各位饱饱的支持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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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春天见!(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