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做贼
云岫猛地惊醒,身上潮热未散,眼前乌漆墨黑一片,他下意识摸索了许久,才後知後觉地醒悟过来他仍躺在自个儿屋里,没有什麽陌生男子,没有越燃越烈的荼蘼香气,也没有暧昧的昏暗灯影,刚才只是个旖旎的春丶梦……
身上的寝衣湿了大半,逐渐转凉,云岫整个人还困在那片难言的馀韵中,当凉意袭来的时候不耐地动了动,不料下一刻他便僵住了。
股间的黏腻感并非错觉,他险些碎裂开,梦中那些荒唐丶炽烈的残破碎片火山喷发似的一股脑涌了出来。
断续的哭喊丶粗重的喘息丶从高空坠向地狱又再度被抛向绝顶的刺激……
只要稍一回想,身上又再度烫了起来,云岫羞耻难当,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竟会梦见自己和个陌生男子……他恨不得现在就挖条地缝把自己埋死在里面。
他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罩在被褥里,可锦被下丝丝缕缕的气味是那样的不可言说,云岫惊得跳下床榻,仿佛被窝里藏着什麽洪水猛兽。
鞋也顾不得穿,他赤着双足跑到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等把寝衣和亵裤都换了,他才稍微冷静了些,只是……他望着地上脏污的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若下半夜留它们在这间屋里,他也别想睡了。
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後,云岫走过去把东西团成一团,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找个地方埋了毁尸灭迹。
他不敢点灯,摸黑推门出去,外头寒气迎头扑来,冻得他牙关战战,瑟瑟缩缩,然而等他迈出门槛朝着楼梯方向蹑手蹑脚走了两步後,冷不丁发现隔壁屋的窗隙间竟透出一片亮堂堂的烛光。
住在隔壁屋的人这个点竟然还未睡。
这个认知让云岫霍然震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再动。如果像刚才那样走过去,势必会引起注意,如今他怀里还藏着“罪证”,要是被发现了,他就别做人了。
云岫畏葸不前,等身上热汗被冷风吹得所剩无几後,他才束手束脚地矮下身,打算避着窗扉悄没声息地溜过去。
他艰难而缓慢地蹲着走到楼梯口,不禁浑身一松,接下去只要小心些不要发出动静,料想就不会被发现了。
云岫伸脚踩在楼梯上,木质的阶梯发出轻微的响动,他心颤了颤,脚丫顿在那儿,竖着耳朵听身後的动静。
好在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屋里头有任何异动,他这才试探着迈出了另一只脚。可即使再小心,脚下的木料仍不断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他下一阶楼梯就停顿一下,再下一阶再停顿一下。如此反复,身後始终静悄悄的,等走到楼梯拐角处他才彻底放了心,正要加快步伐下楼,冷不防上方有人突然开口说话:“大半夜的你做什麽?”
云岫骇了一跳,浑身血液逆流,差点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一把抓住扶手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谢君棠手执灯盏站在上方正狐疑地打量自己,见他不说话,对方又道:“梦游还是做贼?不睡觉你下楼干什麽?”
云岫转过身背着手讪笑道:“不……不做什麽……”
“不做什麽?”谢君棠显然不信,他往下走了两阶,楼梯发出比方才还要大的响动,他皱眉道,“身後藏了什麽?”
“没什麽没什麽!”云岫冷汗直冒,僵着手脚往下退了两阶。
谢君棠冷笑,也往下走了两步,朝他伸手,“拿出来。”
云岫抗拒地道:“……不……”因为做贼心虚,他来不及深思熟虑就往楼下蹿去,哪料对方早预判到他会逃,没等他跑远就把他给逮住了。
两人在楼梯上推搡挣扎了几下,忽听“哎呀”一声,云岫惊慌错乱下没顾及脚底,一个踩空就要跌下楼去,说时迟那时快,谢君棠迅速抓住他手臂反向拉扯了一把,他身子朝前猛扑,下一瞬就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中,眼前光影翻转跌入黑暗,有什麽叮叮当当的响动渐渐远去。
黑暗中空气为之一滞。
擂鼓般的心跳近在咫尺,此外还有一道熟悉的喘息声。
那喘息甫一入耳,云岫便觉得浑身发烫发麻,仿佛再次坠入旖梦中,梦里那个人也是这般喘息着,然後一下又一下地……任凭自己如何讨饶,也换不来一丝对方的犹豫心软。
那羞耻的画面让云岫全身发软,若不是有人出声提醒他别乱动,他差点又滑下楼去了。
直到云岫彻底安静下来,谢君棠才松开了对方的腰肢,此时他坐在楼梯上,云岫就坐在他怀里,贴得极近,又都只穿了件寝衣,肌肤的触感和温度穿过薄薄的布料几乎没有阻碍地彼此传递着。
好在灯盏方才摔到了楼下,周遭一片漆黑,倒是缓和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
谢君棠无声叹了口气,随後对云岫道:“你起来。”
黑暗中只听一道蚊讷般的应和,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怀中之人又开始不安分地动弹。
谢君棠再次叹气,出言警告他:“不准动!”随之不得不再次展臂环住他,暗中蓄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抱到了旁边坐好,然後他扶着楼梯站起身,正要朝楼梯下方摸去。
谁知刚一动作,衣摆就是一紧,竟被人给拽住了。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谢君棠看不清云岫的脸,但能听到他怯怯的声音里掺杂着紧张忐忑,“你要去哪里?”
谢君棠扯开他的手,沉声道:“去找灯。”
云岫“哦”了一声,没再阻拦。
谢君棠慢慢摸到楼下,凭借着火光很快找到了他的灯,只是里头的蜡烛把外面纱绢制成的灯罩给点燃了,他连忙用脚狠踩了几下,这才把火给扑灭了。
陷入黑暗前,他眼尖地发现脚边还有一堆可疑的布料。他刚捡起来要看一看,就听身後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心道照这麽闹下去,非得把值夜的丫鬟惊醒了不可。
云岫焦急地团团转,一心要找他的“罪证”,乃至灯下黑没察觉到谢君棠手里正拿着他上天入地要找的东西。
谢君棠见他没头苍蝇似的,顿时心下了然,他拈了拈布料,质地柔软轻薄,很快又摸到了扣子和系带,这才知道手里拿的是套寝衣。
半夜三更的,这小哭包怎麽当宝贝似的拿着这玩意儿跑了出来?
其中必有蹊跷。
谢君棠继续在布料中摸索,没多久指尖就触到了一片粘稠,他狐疑地凑近嗅了嗅,瞳孔一缩,随之把寝衣掼在对方脚下,讥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才出来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