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狗彘
云岫颊上的薄红又深了几分,他唇线紧抿,在长公主的反复催促下,才飞快地喊了声“好姊姊”,含含糊糊,不仔细听都听不真切,喊完羞赧得脑袋都快贴着胸膛了,只露出两只红透冒烟的耳朵尖来。
永安长公主故作大度地放过了他,“罢罢罢!”说着站起身示意他跟上,结果半天不见他动弹,遂不满道:“怎麽不走?”
云岫神色警惕,“您要带我去哪儿?有话不能在这儿说?”
“真是根木头!”永安长公主没好气道,“光听我嘴上说,你如何能记住?本宫带你边走边演示岂不比死记硬背来得强百倍?”
云岫听着有理却又怕她耍奸,有些摇摆不定。
阿倦道:“跟上她。”
云岫这才跟着出了屋子。
永安长公主只留了一个贴身服侍的,其馀侍女都被她打发了。
她带着云岫先去了亲蚕坛,将明日如何迎神丶初献丶亚献丶终献丶撤飨丶送神等祭祀过程都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又亲自做了示范,竟真是有在认真教导,云岫边学边逐渐放下了戒心。
离开亲蚕坛,两人又去了观桑坛。
观桑坛三面环树,显得比别处更为幽静。今晚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永安长公主在教导之馀又说起哪年的亲蚕礼办得如何盛大,哪年有命妇当衆出了洋相,她如数家珍地说着,谈笑间神采飞扬,裙裾飘飘,臂上挽着的披帛如流云一样在夜色里舞荡,犹如月中仙。
她指着东南西三面的桑树林道:“等祭拜完嫘祖娘娘,咱们就会去那里采桑。”说着带云岫下了观桑坛往林子里去。
林中虫鸣交织,枝叶稠密。
永安长公主的衣裙在草叶上轻轻擦过,听上去和蛇尾巴游过的动静差不多,云岫搓搓胳膊,突然觉得浑身发毛,正要叫住她,忽见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就在这儿罢,我给你的东西呢?快拿出来,让本宫教你如何采桑。”
云岫把盒子拿出来打开。
永安长公主朝他手上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突然掩口低呼。
云岫被她搞得草木皆兵,还以为怎麽了,问起缘由,对方却道:“哎呀,碧枝,你怎麽办的事,东西都给弄错了!”
那叫碧枝的侍女道:“婢子该死,方才走得匆忙,竟把您的银鈎和给这位小公子的铜鈎拿混了。”
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云岫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自个儿揭破,一时想不透其意图。
永安长公主道:“糊涂!现在还不快去把本宫屋里的铜鈎拿来!”
碧枝泫然欲泣,“奴婢该死,实在记不清铜鈎搁在哪儿了。”
永安长公主大怒,“该死的东西!回去非打烂你的皮!”又歉疚地对云岫道:“底下人糊涂,本宫去去就来,你在这儿别走。”说完不等云岫阻拦带着那个叫碧枝的侍女就走了。
观桑坛附近的桑林年份久远,长得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林中没挂灯笼,唯一的宫灯也被长公主两人带走了,虽枝叶缝隙中有月光透入,却仍就漆黑鬼魅,令人发怵。
云岫未多想就朝长公主离去的方向追去,哪知没跑多远就见一人抱臂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冷声问他:“要去何处?”
刹那,云岫浑身血液冷凝,汗毛倒竖,他不由地後退了几步,踩得脚下枯叶嚓嚓作响,下一刻突然掉头就跑,却不慎被绊了一脚,整个人前扑狠狠摔在了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谢君棠已慢慢走到跟前,有缕月光从头顶洒下,在他脸上投下树影斑驳的光晕,他眸中盛满无边夜色,不透一点光亮,叫人不敢直视。谢君棠如同一只优雅的猛兽,不动声色之下就把猎物逼至了绝境。
云岫惊惧地往後躲,谢君棠俯身扣住他下颚,问他:“跑什麽?”
云岫被他捏得生疼,想摇头否认也做不到,眼中水雾飞速汇聚,要掉不掉,“……没……没跑……”
谢君棠抚过他额头,上面光滑如瓷,几乎看不出痕迹。手指又从眉心丶眼睛丶鼻梁一路往下,拇指反复摩挲着唇瓣,随後挑开牙关,如灵蛇般探入,在他嘴巴里搅弄,还故意在舌根处压了压。
云岫蓦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