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捂着脸哭起来。
慕容韫玉顿时气道:“你这话我却是不懂,我们不都是为了你好嘛。再说了,让你在瑞雪堂待着哪里也不去,只是暂时的,待得妹丈彻底铲除了白玉京,你自可得自由。阿音,你听话。”
这时,两个嬷嬷抬了一个黄杨木大板箱进来。
慕容韫玉就道:“你把那想做家主的心思熄了吧,现如今保命要紧。我也怕你待在这一隅之地,时间长了苦闷,就把父亲书房里收藏的所有医书一股脑都给你送了来。父亲把自己半生行医的感悟和经手过的病例也攒成了一份书稿,他清醒时嘱咐我交到你手上,你且看着,若都看完了,背会了,我再去给你搜罗。”
“我不是想做家主,而是、而是……”
慕容韫玉瞥眼看她泪眼朦胧,可怜兮兮,怕自己心软,连忙起身,板着脸道:“什么都别说了,现如今你只管待在瑞雪堂,生儿育女是本分。你需明白,你这条小命还牵系着妹丈的命,我也是才明白,他对你情根深种至此等地步。妹丈若是被你牵连殉情,他死了,不止萧氏要大厦倾,咱们家也会被恶狼分食。现如今,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要顾全大局。那箱子里,除了医书,还有母亲亲自给你配的坐胎药,日日吃了,早些有喜,大家欢喜。”
话落,硬着心肠甩袖而去。
慕容鸾音僵硬的坐在那里,气怒交加,胸口窒闷,缓了缓才悲声低喃,“是啊,谁会相信你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呢,都以为将你囚在这里是为了你好。”
他们都以为囚你在瑞雪堂是暂时的,只要彻底铲除了白玉京就好了。可他们不知道,你没能等到白玉京被彻底铲除,就郁悔而终。
随侍在旁的茯苓冬葵,见慕容鸾音静默垂泪,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解劝。
过了好一会儿,终是茯苓大着胆子有了动作,先去打开箱子看了看,果见有十来包药,就觑着慕容鸾音的神色,小心翼翼询问道:“姑娘,这药,奴婢现在指派人去煎可好?”
慕容鸾音抬起眼皮冷睨茯苓,“煎给你喝可好?”
茯苓脸色一白,慌忙跪地,哽咽道:“奴、奴婢错了。”
慕容鸾音深深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当做柴炭,放在火盆里烧了吧。”
“是、是。”
“把我的金针拿来。”
冬葵见茯苓吃了挂落,不敢迟疑,连忙快步去把整个医箱都提了过来,送到慕容鸾音手边。
慕容鸾音从里面拿出布包,打开来摊在自己腿上,抚摸着每一根金针,脑海里都是梦境中的那一幕,在她快死的时候,什么都是枯朽的,唯有金针历久弥新。正如现在她的处境,萧远峥要囚她,哥哥也断了她的后路,她发现当剥除了萧远峥之妻,慕容氏之女这两层身份后,她作为自己,能安身立命的,唯有一身自幼所学的医术。
自幼,为学得这一身医术所付出的艰辛,终于在这一刻真正体现出了价值。
今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了这一身所学!
想到自己在情势危急之下,为救碧荷,竟做到了用金针射瞎了杨虬的眼睛,若她再专门去练一练,她这一手金针术,除了救人,也可自保了。
想到此处,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
慕容鸾音蓦的攥紧拳头,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一一拆解分析起来,萧远峥和哥哥所作所为纯粹是想保她的命,那么舅外祖萧长生呢?
萧长生也想保住她的命,因为他怕萧远峥为她殉情。萧长生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不让萧远峥被情爱牵制。
现在,她也不想被情爱牵制了。如何能让萧远峥不爱她?
想到此处,慕容鸾音心念一颤,蓦地想明白一个关窍。
梦境中,萧长生喝了她亲手熬制的莲子羹而死,她习惯性以为是别人给萧长生下毒嫁祸给她,由此让萧远峥迁怒她。
而现在,她心中浮现一个荒诞的答案,不是别人毒害了萧长生,是萧长生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嫁祸给她,由此在萧远峥和她之间划下一道裂痕,切断萧远峥为她殉情的那根心弦。
假若,她这个答案是正确的,她现在要做的是……
“茯苓。”
“奴婢在。”茯苓连忙止住焚烧药包的动作,眼巴巴看着慕容鸾音。
“想法子,把杨虬杀我,世子爷以为我死了,为我吐血伤了心脉的事情传到采篱园去。”
“是,奴婢保证完成的又快又好。”
到了晚上,萧远峥回来,慕容鸾音将其拒之门外,言说,自己可以答应被囚,但从此以后不许他踏入瑞雪堂。
萧远峥心知,昨夜强了她一次,惹出了她的真恨,她能提出这般条件,在他预料之内,便应下了。只等她恨意消退,他再来哄得她回心转意便是。
此后,白日里,慕容鸾音便静心读医书,夜里就点灯熬油,把金针当做飞镖暗器来练习,但终究用于治病的金针是有些软弹的,便又秘密让茯苓出去,打造了一套粗长些的银针。
一晃就到了除夕这日。家家户户除旧迎新,合家团聚。
国公府上下人等也都忙碌了起来,但每一个人,脸上都不敢带喜色。只因十一年前,在别人家都欢欢喜喜迎新年的时候,萧长生痛失爱子,萧远峥痛失双亲,整个国公府一片白。此后每一年,入了腊月之后,满府沉寂,无人敢大说大笑。
日上三竿,慕容鸾音在大榻床上坐着,已是将慕容文博的医稿全部翻阅了一遍。
这时茯苓走到近前,轻声提醒道:“姑娘,奴婢又把饭食热了一遍,您多少吃些才有力气读书。”
慕容鸾音放下书就叹气,“那是饭吗,猪食罢了。”
茯苓亦是无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奴婢早上吃了半碗,除了没有嚼劲,味道比昨日送来的倒是精进了一些。”
慕容鸾音舒展一下腰身就挪到榻床边沿,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皱巴着脸道:“肚子是饿的,可是只要一想到静园送来的鼎食就犯恶心,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果真把消息告诉黑伯了?”
“奴婢发誓,奴婢真真亲口把世子爷为您吐血的事情详细的跟他老人家说了一遍。”
茯苓蹲在地上,一边为慕容鸾音穿上夹棉绣鞋一边诚恳的回答。
“那怎么还没有动静,要拖到年后吗?”
慕容鸾音寻思着,走去了厅上,忍着恶心感吃了小半碗。
正在丫头们撤下金鼎,抹擦桌子的时候,院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不消片刻,院门被从外面打开,黑伯推着萧
长生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观棋流星倒进花坛内,一个仰面朝天,一个趴伏在花丛里,一动不动,竟是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