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身上的袍子这会儿?完全被血浸透了,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越来越沉,像是陷入一团血色的泥沼中挣扎不开。
鼻子闻到?腥臭的血味,耳朵听见?孩子们嚎啕大哭的声音。
自从了觉醒前世记忆后,她过的今世的每一天,阿萍从来没有觉得?累过的,但今天,她觉得?好累。
累得?她想要伏地跟着孩子们一起嚎啕大哭。
但她又怎么能哭呢?
早在入道的那一刻起,阿萍就失去了为自己哭泣的资格。
阿萍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无视掉自己胀痛的脑子,问向在场唯一一个具有把事情讲清楚能力的孩子:
“诚郎,枭奴和贵郎、明郎他们三个呢?”
诚郎吸了吸鼻子,说:“大哥,去抓贵郎了。在萍姨你赶到?之?前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阿萍赶到?做下砍断榕树妖树身这件事前面生的事情都给阿萍一一转述。特别是那场再度逆转了人妖强弱立场的惊变,诚郎当时距离事现场很?近,他没有私心,将?贵郎做下的一切对阿萍照实说了。
阿萍在心里对枭奴这个孩子,总是怀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大概是因为眼缘合适的缘故。
她略微放下了点心,问:“明郎的尸呢?”
诚郎摇头:“不见?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又摇摇头反驳自己:“不对,是明儿?的尸被树妖的树藤斩后又给碎成泥了。”
要不是他在近处,枭奴大哥自个的目力强,谁又能看见?明郎尸落地后生的一切。
要不是明郎下场如此惨烈,枭奴也不会失了理智,一心追杀贵郎去了。
“这样啊。”
阿萍心里这下确定贵郎这孩子,是留不得?了。
幼苗若是长歪还能有修正的机会,但若是劣种生出的劣苗,那再是爱惜庄稼的农人,都会狠心将?它从地里除去。
阿萍把毓秀的尸放平在地,松开了自己的左手?,活动她因为握剑用力过度而僵硬的手?掌。
她转过头瞥向之?前因为砍树,而把右手?剑插在树妖本体、树桩上的那个位置:“等?等?吧,枭奴会把贵郎带回来的,到?时候我一一处置。”
不周是双剑,而且因为陪着阿萍入道的缘故,它已经变化了模样,不再是之?前闺阁龙女?的玩具,而变成是一把冰冷锋利渴血的法器。
所以哪怕只?有单剑,它插在妖邪身上也能凭借自身的诛邪灭恶的能为,镇压邪祟。
对于草木之?灵,阿萍最是明白斩草除根的必要性。
等?人到?齐了,先诛了榕树妖这个恶,再是贵郎这个罪人。
无论从身体素质上,还是心性上,贵郎都比不过枭奴,阿萍决定在这里等?着枭奴带人回来。
眼下她有比找两个孩子还要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毓秀和明郎收敛尸身。
汉人总是重视后事的。因为这个举动在维持了死?者的尊严体面下,又能宽慰活人悲伤的心境。
阿萍擦洗干净了毓秀的手?脸,又重新给她挽了头。
因为毓秀身上流下的血太多了,阿萍想给她换上新衣服也没有太大用处,干脆拿出一匹颜色鲜亮的绸缎给她的尸身裹上。
那把陪毓秀奋战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剑,阿萍同样把它清洗干净,作?为一件陪葬品随着毓秀安歇。
在用另一匹绸缎把明郎的遗体尽可能的收敛了。
能做的事情做完了,阿萍却还是觉得?不够,想了想她又翻出些金银来,找出些金纸生宣,叠起了纸元宝,裁剪起了纸钱。
她总是希望到?了地府,毓秀拉着孩子能走得?顺利些,这些俗物或给他们陪葬或是打黄泉路上遇到?的大王小鬼什么的,都好。。。。都好啊。
诚郎和慧郎擦干了眼泪,便也走过来帮阿萍忙,给逝者们准备祭品。
就在年?纪小手?笨些的慧郎叠完第五个纸元宝时,枭奴与贵郎以一种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两个被一群妖怪护着从树冠上跃下。
这些妖怪是个什么妖怪呢?
阿萍困惑地看着眼前骨架像是猴子,皮毛体态像是树懒,却生着个人脑袋的妖怪群。
不得?不说本国的妖怪文化力量单薄,比起西?洋东洋的妖怪种类,阿萍对于本土妖怪的类别很?是模糊。
看着平安归来的枭奴和被捆着双手?的贵郎,她想来者应该是善吧?
阿萍:“你们这是?”
这群似猴非猴,张开手?臂看着又有些像蝙蝠的妖怪们没有回答阿萍的问话?,指着自己的喉咙摇头。
妖怪们向两边退开,他们之?中走出来一个脑袋模样是老妇人头脸的妖怪:
“他们喉骨都没有炼化,和你说不了话?,老身来和萍姑娘你说话?。”
“老身无名无姓,是个山野小妖。姑娘叫我山姥姥,或是老山婆都行。”
山姥姥,说明了情况,又介绍完了自己,才?又说道:“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妖怪,偶有凡人误入山中会把我们认成山魈,姑娘把我们当做山魈也成。”
说完她看了一眼枭奴和贵郎的方向,说:“我们帮大孩子把小孩子抓过来,是为了报你授课的恩德。”
阿萍:“这样啊,那谢谢姥姥您的帮助,也谢谢大家?了。”
她看向面前这群妖怪,笑着点头谢过了他们的护送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