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黑色骨哨,哨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祭坛下的暗河忽然翻涌起来,水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那是被蚀魂蛊吞噬的西域商队魂魄,此刻竟被他用哨声操控,化作厉鬼扑向崖顶。
“是‘摄魂术’!”苏妄认出这是南疆禁术,能以活人精血为引,驱使枉死鬼,“裴照,用纯阳血破它!”
裴照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刀上。刀身金芒大盛,他挥刀劈向厉鬼,金光过处,人脸纷纷消散,化作点点荧光。但厉鬼数量太多,前赴後继地涌来,很快就在他周身织成一张鬼影网。
苏妄趁机抱着暗河图冲向暗河源头。崖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宽,蚀魂蛊正顺着裂缝往下掉,她立刻将混着凤印灰的龙血草汁泼向裂缝。草汁触到蛊虫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虫群像被泼了沸水般翻滚起来,很快就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泥。
“找到引蛊花了!”苏妄大喊。暗河源头的石缝里,果然生长着成片的紫色花朵,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正是引蛊花。她掏出火折子,刚要点燃随身携带的硫磺粉,就被一道黑影缠住了脚踝——是赵珩之操控的厉鬼,指甲泛着乌黑的光,狠狠掐进她的皮肉。
“放开她!”裴照见状,不顾周身的鬼影,纵身扑向苏妄。他一把将厉鬼拽开,桃木刀刺穿厉鬼心口的瞬间,自己後背也被另一只厉鬼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裴照!”苏妄点燃硫磺粉,扔向引蛊花丛。硫磺遇火燃起绿色的火焰,引蛊花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很快就化为灰烬。她转身扑向裴照,指尖的“愈伤符”刚贴上他的伤口,就被赵珩之掷来的匕首划破了手腕。
“分心可是会送命的。”赵珩之站在青铜鼎旁,匕首上还沾着苏妄的血,他将血珠弹进鼎中,最後几只蚀魂蛊忽然疯狂起来,朝着裴照的伤口扑去。
裴照下意识将苏妄护在身後,自己硬生生受了蛊虫的啃噬。左臂的纯阳血与蛊虫的黑气相撞,发出“嗤嗤”的声响,他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桃木刀,没有後退半步。
“够了!”苏妄忽然站起身,掌心的鲜血滴落在地,与裴照的血相融,竟在地面形成一道金色的符纹——那是她以两人精血画出的“同心破煞符”,是师父留下的最後一招,需以至亲或至爱之人的血为引,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符纹亮起的瞬间,整个昆仑崖顶都在震颤。十二根蛇纹石柱同时炸裂,幽蓝火焰化作漫天星火,厉鬼与蚀魂蛊在金光中尽数消散。赵珩之被符纹的力量震飞,重重撞在青铜鼎上,口吐鲜血,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看着苏妄与裴照交握的手,那道金色符纹正顺着两人的手臂蔓延,“先皇後的‘同心咒’……怎麽会在你身上……”
苏妄没有回答,只是扶着裴照,一步步走向他。她的手腕还在流血,裴照的後背伤口深可见骨,但两人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像两株在狂风中相依的青松。
“玄教的阴谋,到此为止了。”裴照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和太後的罪证,我们会呈给太子,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
赵珩之忽然惨笑起来,他看着崖下翻涌的暗河,忽然纵身一跃,朝着河水深处跳去。“你们赢不了的!”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玄教的根基遍布西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卷土重来!”
裴照想追,却被苏妄拉住。她摇了摇头,指向暗河水面——那里漂浮着赵珩之的银质面具,面具下的水面正泛着黑色的涟漪,显然是被他自己留下的蚀魂蛊残虫反噬了。
“他活不成了。”苏妄轻声道,指尖抚过裴照後背的伤口,那里的血终于止住了,“我们该回去了。”
崖顶的火光渐渐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阿尘带着暗卫清理战场,西域商队的幸存者被解救出来,跪在崖边朝着中原的方向磕头,嘴里念着晦涩的经文,那是他们感谢救命之恩的方式。
裴照靠在苏妄肩头,左臂的纯阳血还在缓缓流淌,却感觉不到疼了。他看着东方的朝霞,忽然笑了:“等处理完京城的事,我带你去普陀寺,那里的雪莲开得正好。”
苏妄点头,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崖下的暗河已恢复平静,清澈的河水映着朝霞,像条金色的绸带,蜿蜒着流向中原——那里有等待他们的正义,有需要守护的安宁,还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暗卫在青铜鼎底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玄教的总坛分布图,西域的三十六国标记处,都画着蛇形图腾。阿尘将地图递给裴照,指尖在最西端的“黑风国”上停留了片刻:“这里是玄教的发源地,恐怕还有馀孽。”
裴照接过地图,折好放进怀里。他知道,这场横跨中原与西域的阴谋,虽然在昆仑崖顶画上了句点,但玄教的馀孽丶皇室的隐秘,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都不会轻易消失。
但他握紧了苏妄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一道温暖的光。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破不了的局,没有跨不过的坎。
马车驶离昆仑山口时,苏妄回头望了一眼望夫崖。崖顶的蛇纹石柱已坍塌大半,只有那根刻着“玄”字的石柱还立在朝霞中,像个沉默的警示。她忽然想起赵珩之耳後的朱砂痣,想起先皇後的遗书,想起陈家药童的日记——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阴谋,终究是以亲情与背叛开始,以守护与牺牲结束。
“在想什麽?”裴照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正用干净的布条为她包扎手腕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苏妄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在想,以後的路,我们要一起走。”
裴照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布条系成一个漂亮的结。“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种无需言说的承诺。
马车在戈壁上留下两道并行的车辙,朝着中原的方向缓缓驶去。车窗外,风沙渐渐平息,远处的胡杨林在风中摇曳,像无数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