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将凤血佩塞进苏妄怀里:“你往东边跑,那里有顾晏的人接应!我断後!”
“我不走!”苏妄抽出腰间的银钗,钗尖对准冲在最前面的黑影,“要走一起走!”
魏衍冷笑:“还挺情深义重?那就一起死!”软剑如蛇,直取裴照的咽喉。
裴照的破虏枪舞得密不透风,却因左腿不便渐渐落了下风。苏妄瞅准机会,将银钗掷向魏衍的手腕,银钗擦过他的皮肉,带起点血珠——那钗尖淬了秦老郎特制的“麻沸散”,虽不致命,却能让肢体麻痹。
魏衍吃痛,软剑的攻势慢了半分。裴照抓住空隙,破虏枪直刺他的胸口,逼得他连连後退。就在这时,东边传来马蹄声,顾晏带着羽林卫杀到,影阁的人见状不妙,纷纷遁入芦苇荡。
“快上马!”顾晏甩给裴照和苏妄两匹快马,“京城来的密探说,银面人已经进了凤栖宫,好像在找什麽东西。”
裴照翻身上马,将苏妄拉到身前坐稳,缰绳一扬:“走!”
两匹快马踏着晨露往京城方向疾驰,身後的太湖渐渐缩成一片模糊的水光。苏妄靠在裴照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右臂伤口的温热,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颠簸与凶险,都成了此刻的注脚——他们终究要回到那座困住所有人的牢笼,揭开最後的秘密。
快到京郊时,苏妄忽然看到远处的凤栖宫方向升起一股黑烟,像条扭曲的蛇。她的心猛地一沉:“银面人在烧宫?”
裴照勒住马,目光锐利如鹰:“不是烧宫,是在引玄教死士聚集。她要借凤栖宫的地势,布一个更大的阵。”
凤栖宫的宫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白,宫门的铜环上积着厚厚的灰,却在门轴处有新鲜的划痕——显然刚有人进去过。裴照扶着苏妄下马,从怀中摸出枚铜匙:“这是当年林啸从先皇後的侍卫手里讨来的,能开凤栖宫的暗门。”
暗门藏在宫墙东侧的假山里,推开时,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是先皇後惯用的“凝神香”,二十年了,竟还留着馀味。
宫道两侧的玉兰树早已枯死,枝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苏妄踩着落叶往前走,忽然看到大殿的门槛上放着面铜镜,镜面蒙着灰,却能隐约照出人影。她伸手去擦,镜面忽然映出个戴银面具的轮廓,就站在她身後!
“姨母。”苏妄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要的镜子,到底藏着什麽?”
银面人缓缓走到她面前,面具反射着晨光,透着股诡异的柔和:“藏着你母亲不敢让你看的东西。”她擡手指向大殿深处的梳妆台,“比如,她当年是怎麽用玄教秘法篡改你生辰八字,让你‘克父克母’,好把你藏在清玄观的。”
苏妄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清玄观的老道确实说过她八字硬,可她从未想过是母亲亲手改的——为什麽?
裴照挡在苏妄身前,破虏枪对准银面人:“你别想再蛊惑她!先皇後改八字,定是为了保护她,免得被你和太後迫害!”
银面人忽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保护?她是怕这孩子碍着她夺权!当年若不是我偷偷把你从浣衣局的柴房抱出来,你早就成了太後的刀下鬼!”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苏妄头晕目眩。她小时候总做个模糊的梦,梦里有个穿灰衣的女子抱着她跑,身後是火光和哭喊——难道那女子就是银面人?
“你到底想做什麽?”苏妄的声音发颤,既想相信,又怕这又是另一场骗局。
银面人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後,里面是缕灰黑色的头发,用红绳系着:“我要你跟我去天坛,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凤血佩验这头发——这是你母亲的头发,也是玄教‘血祭’的最後一味药引。只要验出她还活着,赵衡的皇位就坐不稳了,这江山……”
她的话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喊杀声,是赵华带着影阁和玄教死士杀来了。“银面!苏妄!你们果然在这!”赵华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把凤血佩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银面人脸色微变,猛地将锦盒塞进苏妄怀里:“拿着!去天坛!只有你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说罢转身冲向殿後的密道,“我引开他们,快走!”
裴照拉住苏妄的手,往大殿东侧的偏殿跑:“偏殿有通往天坛的密道,是先皇後当年修的!”
身後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赵华的嘶吼丶影阁的怒喝丶银面人的冷笑混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凤栖宫紧紧罩住。苏妄攥着那缕头发和凤血佩,跟着裴照钻进偏殿的暗门,忽然明白,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骨血债,终究要在天坛的祭台上,做个了断。
暗道里的风带着尘土味,吹起她的发梢,拂过裴照的手腕。他回头看她,眼底的坚定像暗夜里的星:“别怕,有我。”
苏妄点了点头,握紧他的手。她不知道天坛等待她的是什麽,不知道银面人的话有几分真,甚至不知道母亲是否真的还活着。但她知道,只要握着这合璧的凤血佩,跟着身边这个人,就能走到真相的尽头。
暗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那是天坛的方向。一场关乎江山丶骨血与真相的终局,正在晨光里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