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半的贺青昭握着毛笔一写就是一天,写到手腕酸痛丶手指发抖,写得浑身冒冷汗,最後倒在了地上才得以休息。
“昭昭你今天太不乖了,竟然只顾着跟猫玩儿,连钢琴都不练了,妈妈必须要惩罚你。”
五岁的贺青昭被罚练琴到半夜,而那只陪他玩了一下午的橘猫,被钟瑾丢了,再也没找回。
“昭昭,这次书法大赛,你一定要得第一名!你得了第一名,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们。”
“妈妈,我要是得了一名,可以给我买只小狗吗?”
“可以,只要你得了第一名,妈妈就给你买只雪白的京巴。”
“昭昭,这只京巴不能再要了,因为爸爸不喜欢。”
“昭昭,这次围棋锦标赛,你一定要得冠军,爸爸喜欢聪明的孩子。”
“那我得了冠军,能送我一只鹦鹉吗?鹦鹉不咬人。”
“可以,只要你得了冠军,妈妈就送你一只亚马逊绿毛鹦鹉。”
亚马逊鹦鹉很灵性,也很忠诚,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七岁的贺青昭得到亚马逊鹦鹉後很开心,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有了正常儿童该有的鲜活劲儿。
“昭昭,爸爸说了,玩物丧志,鹦鹉不能要了。”
七岁的贺青昭终于爆发,举起玉做的棋盘砸在了地上,玉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男孩也吼出清脆的质问声:“钟瑾,你到底把我当什麽?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儿子?”
“你这孩子,说什麽胡话?我不把你当儿子还能当什麽?别闹了!爸爸不让你养鹦鹉也是为你好,他爱你丶看重你,把你当贺家继承人培养才希望你更优秀。”
七岁的男孩第一次对“爱”産生了怀疑,这是爱吗?可为什麽这样的爱只让他觉得很难过,让他很累呢?
“昭昭,爸爸今天要回来,把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再弹奏十遍。”
“昭昭,爸爸说了,金鱼也不能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上午把奥数做完後,再把书法练两遍,下午练琴……”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贺青昭不再叫她妈妈的呢,大概就是从鹦鹉被送走的那天起。
那天贺青昭七岁,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叫过她妈妈,再也没对她笑过。
贺青昭高考结束後的第二天,贺荣安提出离婚,她哭着挽留,贺荣安理都没理她,冷漠无情地把离婚协议书扔到她面前,她躲在房间放声大哭,十六岁的贺青昭站在门外守着她哭。
也是从那天起,贺青昭把贺荣安视作仇人,拼尽全力往上爬,用尽一切手段与贺荣安作对,打压贺荣安晋升。
贺青昭以自己的婚姻为条件逼贺荣安结扎,未必是为他自己,也有可能是为了她这个无能又自私的母亲。
她跟贺荣安结婚十八年,非但没得到贺荣安半分爱意,甚至还被贺荣安厌恶记恨了十八年。
她知道,贺青昭是在替她出气,她没得到的东西,贺青昭不希望别的女人也得到。
所以贺青昭要阻止贺荣安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他不准别的女人跟贺荣安婚姻美满丶子孙满堂。
她知道,贺青昭是为了帮她稳固住“贺荣安儿子的母亲”这个头衔,才会做出那件事。毕竟以贺青昭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不用在乎贺荣安有没有儿子,哪怕贺荣安生一窝儿子,也威胁不到贺青昭半分。
钟瑾越想心越痛,痛得几乎要碎裂。她突然站起身,眼眸血红地瞪着贺荣安。
贺荣安也看向她,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
钟瑾突然站起身走到贺荣安面前,抡起巴掌,啪一巴掌搭在他脸上,打完後,她又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脸,一边打还一边歇斯底里地吼:“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的错!我才应该躺在里面!”又指着贺荣安的脸说,“你也该死,贺荣安你该死!”
随即她疯了似的掐住贺荣安的脖子,然而她刚掐住,便被贺荣安一脚踹开了。
贺宗浔急忙上前托住钟瑾,并对贺荣安说:“二叔你冷静点,二婶也是太担心大哥了。”
贺荣安摸了摸脖子,声音冷沉道:“我下午还有会,你们在这儿守着,有什麽事给我打电话。”然後厌恶地看了眼钟瑾,“疯子!”
钟瑾看着贺荣安离开的背影,嘶哑着嗓子大喊:“贺荣安你该死,你该死!要是青昭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两个小时後,ICU门的警示灯变成了白色,大门打开,主治医生顾希文戴着口罩出来,向大家宣布了贺青昭脱离危险的好消息。
接着顾希文话锋一转,又说:“但他伤了眼睛,眼球结构损伤较重,可能会造成短暂性失明,恢复後也有可能会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