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大脑需要适度刺激来维持正常运转,短时间内一定程度地限制感官活动,可以让人身心愉悦。
心理上的恐惧被更为强烈的感官刺激所替代,让纪清祀仿佛从泥泞的沼泽跃入极乐世界。
在一片虚无之中,窒息感像冰冷的潮水逐渐没过他的头顶,魏泊舟成为他唯一能拽住的实质性东西。
即使中枢神经被麻痹,皮肤的灼热、摩擦的疼痛,混沌中的粘稠湿滑,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强势侵入,这一切都让纪清祀的意识一直在朦胧和清醒间徘徊。
害怕吗?
如果这个人是魏泊舟的话,他不怕。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一张兼具实用与美观的真皮沙发,一贯清冷自持的男人,被另一个身材匀称充满力量的男人压在身下,予取予夺。
原来被人掌控自己身体的一切,是这种感觉。
纪清祀完整体会过了,所以不再害怕。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时室内依然伸手不见五指。纪清祀翻了个身,发现身上还盖着一床轻薄保暖的天鹅绒被。
虽然魏泊舟毫不节制的和他纵情一夜,但事后却没忘记帮他认真清理。身体上并没有太多的不适,也没有发烧,但是他没穿衣服。
纪清祀在沙发上又躺了一会儿,随着五感的逐渐恢复,除了酒香以外,淡淡的栗子花味钻进他的鼻腔。
这个味道纪清祀可太熟悉了。
动物在择偶交配时主要依靠气味来传递信息,也会通过散发某种特殊味道来吸引异性同类。
纪清祀在一片黑暗之中,内心却异常平静。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依然记得的那些画面,然而几乎都是魏泊舟不知疲倦以各种姿势讨好他,直到他最终陷入沉睡,大概也并没有立刻停下来。
他默默叹了口气。
大多数时候,恐惧其实是来源于未知,加上负面的自我心理暗示从而使人焦虑、恐慌、害怕。
纪清祀觉得,他这个年纪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他应该昏睡了一段时间,所以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魏泊舟一定会回来,来这里,找到他。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一般,纪清祀明白了如何战胜恐惧,那就是要内心拥有信念,并且充满希望。
你会遇上那个对的人,他永远都不会留下你独自一人。
当你产生这种认知的时候,你再也不会因为孤独而害怕。在时间的无涯里,即使身处异地甚至阴阳两隔,你们也终将会在世界的尽头相遇。
这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羁绊吧。
他还是觉得好累,决定再睡一会儿,等睡醒了,魏泊舟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半小时前,魏泊舟替纪清祀掩好被子,出了酒窖。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除了杨鸿祯的,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他选了最后拨过来的一个陌生号码回拨,“喂,你好。”
“魏……先生您好,我是杨总的助理,老爷子说想单独见你一面,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要见我?那就今天吧,现在。”
“啊,这……您等我先确认一下,再马上给您回话。”助理显然没想到魏泊舟会说“现在”。
一番对接下来,大约一小时后,杨家的司机把车开到魏泊舟小区楼下,接到他以后直奔老爷子所在的私人别墅。
等车来接的这段时间,魏泊舟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他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一切。
老爷子住的别墅很大,魏泊舟跟着管家走过花园穿过走廊,绕过客厅才到了一间书房。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是挺寂寞的吧。
生活中老爷子还算比较随和,没有之前那种强大气场带给人的压迫感,他盯着魏泊舟看了好一会,才幽幽说道,“坐吧,别站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出生的那一天,我还在医院抱过你。小学、初中、高中毕业典礼也来看过你,就坐在特邀嘉宾席里,你是一个非常聪明、优秀的孩子。”
魏泊舟站在原地没动,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是吗,我一直没太注意这些。”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其实设想过类似的见面场景,现在只不过是把他想象中的画面变成了现实。
“鸿祯……终究是辜负了你们母子俩,哎。”
“回国后,我愿意跟在杨鸿祯身边工作一段时间,那是因为我从小缺失父爱,我想体验一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老爷子用手指在桌上轻扣了几下,“然后呢?”
“体验过,执念也就放下了,都说父爱如山,深沉无言,但能为儿女遮风挡雨,可是我觉得在他身边,只会给自己带来风风雨雨。”
老爷子不太认同魏泊舟的说法,“风雨?你自己选的那条路才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
魏泊舟蓦地抬头,目光直视着老爷子,“我对清祀……不仅仅是爱情,我已经把他当做自己最亲密的家人,我生命的一部分,等我死的那一天才能跟他分开。”
“你以为自己在演偶像剧?”
“可能在您看来,觉得我这么说很荒谬,也许将来我会遇到很多更好的人,比他好看甚至比他优秀,对我投怀送抱百依百顺。但是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会像他。我的人生可以停留在20岁,也可以停留在100岁,我没有权利选择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我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时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