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间那个歪歪扭扭的荷包刺眼得很——那是她熬了三夜才绣出来的。
“张叙!”
她这一声喊得又急又脆,连树上的麻雀都惊飞了几只。
张叙脚步一顿,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望过来时,陆昭昭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去假山後面说。”他声音很低,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假山後的空地狭小,陆昭昭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这味道曾让她安心,现在却像刀子似的扎人。
“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们查梅妃的案子?”她单刀直入,声音绷得发紧。
张叙的喉结动了动。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昭昭心尖一颤——从前她最喜欢数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次数。
“这个,”他突然取下腰间的荷包,“是我故意让你看见的。”
陆昭昭瞪大眼睛。
那个丑得别致的荷包,那个她以为是他珍视的定情信物,居然……
“我自从知道你是穿书的,惠妃是重生的之後……”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这宫里的人都在按既定的命数走,只有你们是变数。”
陆昭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那些“偶遇”都是精心设计,那些“关心丶全是别有用心。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冷宫,他手把手教她认机关的模样——那时候他眼底的温柔,也是装出来的吗?
“所以,”她的声音发飘,“那些关心,那些……”
“最初是算计。”张叙直视她的眼睛,黑眸深不见底,“後来……”
“够了!”
陆昭昭一把夺过荷包,丝绸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本想狠狠摔在地上,可手臂擡到一半又僵住了——这毕竟是她一针一线绣的。
“分手!”
她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生怕慢一步就会心软。身後静悄悄的,没有挽留的脚步声,也没有那句熟悉的“昭昭”。
直到拐过回廊,陆昭昭才敢擡手抹了把脸。掌心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荷包上的鸭子依旧歪着头冲她傻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假山後,张叙站在原地良久,最终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一根发带——那是陆昭昭跑得太急掉下的。
他知道迟早有那麽一天的,曾经的算计是真的,後来的……算了,哪有什麽後来。
陆昭昭冲进长春宫内殿,把那个丑荷包狠狠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呜呜呜娘娘!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一头扎进沈知意怀里,鼻涕眼泪全蹭在那件昂贵的云锦外衫上。
沈知意居然没推开她,反而拍了拍她的背:“早跟你说过,暗卫的心都是石头做的。”
陆昭昭边哭边点头,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半个时辰後,长春宫的小厨房飘出诱人的香味。
糖醋排骨堆成小山。
蟹粉小笼包冒着热气。
蜜汁火腿油光发亮。
还有陆昭昭最爱的酱肘子,炖得软烂入味。
“吃。”沈知意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陆昭昭一边抽噎一边往嘴里塞肘子,含混不清地说:“娘娘,您对我真好!”
“少自作多情。”沈知意优雅地夹了块排骨,“本宫是怕你饿瘦了,没人替本宫试毒。”
吃饱喝足,陆昭昭瘫在软榻上打嗝。沈知意破天荒地亲自给她倒了杯消食茶。
“娘娘!”陆昭昭捧着茶杯,眼睛还红红的,“您说为什麽男人都这麽坏?”
沈知意嗤笑一声:“因为他们蠢。”她突然凑近,“知道本宫为什麽宠你吗?”
陆昭昭摇头。
“因为你比他们都有用。”沈知意捏了捏她的脸,“一个能偷御膳房丶会撬锁丶敢跟太後叫板的小丫鬟,可比十个男人强。”
陆昭昭突然坐直身子,抹了把脸:“娘娘!奴婢想通了!”
“哦?”
“从今天起,奴婢要专心搞事业!”她握紧拳头,“帮您斗太後!查梅妃案!气死张叙那个王八蛋!”
沈知意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本册子,“《後宫生存手册》,本宫亲手写的,今晚背完。”
陆昭昭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条:男人会背叛你,但权势和银子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