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进门便跪倒在地,给二人行了个大礼。
“这是做什麽?快快起来!”
陈良一惊,下意识要起身去扶他。
简茂按住陈良,呵斥王秋:“何事只管说来,一惊一乍作甚!起来!”
王秋起身,讷讷道:
“小人想娶明姐。”
陈良愣住了,侧头呆呆问简茂:“他说想娶谁?”
简茂握拳遮唇,压下要冒出喉咙的笑意,咳了一声,正正语气:
“就我所知,明婶貌似大你几岁吧?虽她被丈夫卖掉,但夫家还有儿子的。你一个未曾婚育的男子,她如何配得上你?可是她勾引于你?!”
王秋是跟世子出征打过战的侯府家兵,战场上被削去半只手掌,才与他做了随从。
他人虽木讷,心里却有成算,不然也到不了简茂近前,管了简茂的内务。
看他一直不说娶妻,简茂只当他没有娶妻之念,便不曾管他。
如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寻了个衆人万万想不到的妇人,说要娶妻。
王秋低头闷声闷气说道:
“她不曾勾引我,是我勾引她。我勾到她了,她又死活不肯嫁给我。”
这番话信息量实在炸裂,听得陈良目瞪狗呆‘我觉得我是接受过信息轰炸的人,已经足够敢想敢做。不想你们古人比我还勇,我的眼界还是狭窄了’。
“她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却不肯为此负责,请郎君为我主持公道!”
简茂看陈良像个呆头鹅一样坐在那里,觉得他的妻子实在纯良,这等寻常男女事也能将她震住。
陈良如果知道他这麽想她,她一定会扶住他的肩膀晃他:不是说古代人保守的吗?男子勾引女子,上手了还要女子负责。这种事情在她原来的地方是要上UC震惊体新闻,还会被各种拍成短剧丶写成霸总文的好吗?!你们居然神情淡淡地说这是寻常男女事?!
陈良做货郎时,也听过不少八卦逸事,不少也十分碎三观。但都是传来传去的听说,没什麽真实感。
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那种震惊程度是要拉到顶的好吗?!
王秋还在说:“她既被卖,那她便已是少夫人的人,与那家再无瓜葛。只要她点头,我必好好待她,还请少夫人成全!”
简茂点点头:“你自去,少夫人会找她的。”
躺到床上,这件事还不住地在陈良脑海里绕,她问简茂:“若是明婶点头,这事便成了?”
“只要明婶点头,只要你不反对,就成了。其实主要还是看能做主的人,再看他们自己。你我同意,他们自己点头,旁人怎麽看怎麽想,是没有影响的。”
简茂侧身轻抚她的肚腹:“我们当初不也这样吗?陈家同意,侯府同意,就算是成了。至于我们婚前的事,在两家同意的情况下,都是细枝末节。”
次日一早,简茂去上值,陈良就把明婶叫进屋里,先是细细将人打量一番。
明婶看着三十出头,典型江南女子模样,长得白皙娇小,面容清秀。这样的长相,下意识就让人觉得她性格温婉柔顺。
再和她说了王秋求娶她的事,问她:“你和我细说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麽?王秋昨日进门和我们说娶你的事,行好大的礼。”
明婶有些局促,低下头道:
“都是我那死鬼前夫引出来的事儿。那是个烂赌鬼,前几年他欠下赌债,家中已是卖无可卖,便将我哄到县城,提脚卖掉。今年正月刚过,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竟寻了过来,逼我给银子,说是被儿子赶出家门,一路讨饭过来的。”
陈良又被惊到:“你儿子多大了?这麽,呃。。。能干的吗?”
说起儿子,明婶神色哀戚:
“他如今十七了。那赌鬼输了钱,回家就把气撒在我头上,拳打脚踢。儿子肖父,他从小到大见他爹打我,都只会当做没看到,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好容易到了能自己活下去的年纪,如何还能容忍这麽个爹,日日对他爹无事非打即骂。就在去年腊月,天儿最冷的时候,将人赶了出去。”
“我自打遇着夫人郎君,好容易过上两年好日子,又被那等烂人缠上,”明婶眼中滚下泪来“怕这等破事污了贵人的眼,就想着用银钱打发他。我知道给一次就有第二次,可我实在。。。。。。少夫人给我体面,可我身後这些污糟事,我不想丢掉这份体面,让人说嘴,只得去填那个无底洞。”
“他上次来找我,拿了钱,还要拽我走,说我是他婆娘,得跟他走。当时我为了避人,与他见面的地方偏僻。求救无门的时候,恰巧王管事经过,夺回钱财,将人狠揍了一顿,把人赶跑了。应是那次被打怕了,後头再没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