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假药
◎她果然还是忘不了陆平。◎
在杜知津的记忆里,便宜师弟赵终乾大多时候是喧闹的丶吵嚷的,整个人如冬日里的火炉,噼里啪啦,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热意。你若和他一样是根炮仗,那麽你们可以一起爆炸,提前过年。但你若是个雪人,不好意思,在他身边待上一刻就会融化。
她和应见画刚好对应两者,一个爆炸丶一个融化。有意思的是今天,杜知津看到了第三种赵终乾。
浇熄的火炉,潮湿丶郁闷,燃烧过後的馀烬又冷又热。
“。。。。。。我说过,我的事你少管!如果不是娘还在这,你以为我愿意回来?”
争吵一触即发,建昌侯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生你养你,这麽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顶撞长辈!”
与怒不可遏的建昌侯相比,赵终乾显得冷静许多,话里的机锋却一点儿不少:“龙生龙凤生凤,我是狗你是什麽?一条老狗?”
“你!!”这番话成了浇灭理智的最後一瓢水。不再招呼手下,建昌侯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佩剑,利刃被烛光晃了晃,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刺向赵终乾。
应见画皱眉,杜知津则在建昌侯拔剑前就有了动作,身影一闪而过,唯独赵终乾本人纹丝不动。
他冷冷看着暴怒的父亲,神色暗含嘲弄。
“逆子!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烛芯被剑风波及,本就岌岌可危,然而下一瞬,随着侯夫人声嘶力竭的“住手!”,它彻底停止了跳跃。
随侍在旁的檀云发出惊叫,打碎了手里的杯盏:“夫人!”
侯夫人竟吐血晕了过去!
“母亲!”赵终乾连忙扶起晕倒的侯夫人。杜知津眼疾手快,趁机一剑挑飞建昌侯的佩剑,震得他连连後退。
檀云慌慌张张取出药丸,还未近身便被赵终乾呵斥:“滚开!别让我看到那东西!”
“可丶可夫人她。。。。。。”她急哭了,拿着药丸不知所措。应见画拍拍她的肩,示意让开。
他看向双目猩红的赵终乾,竭力保持沉着:“我是大夫。”
赵终乾愣住,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他靠近。
檀月已经去请医师,在医师赶来之前,只有应见画能够救急。他迅速搭脉,神色渐渐凝重:“素体亏虚,气血逆乱,情志诱发。。。。。。胸痹心痛,短气不足,筋脉结代。。。。。。不行,必须马上施针。”
他每往外冒一个词,赵终乾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他嘴唇颤抖,开口几不成声:“好丶只要能救母亲丶怎样都行!”
应见画望向杜知津,杜知津心领神会,从识海中将针囊取出。
她的识海只收着两把剑和送给应见画的一副针。
取出银针,两指按住xue位,应见画深吸一口气,将针扎进去。
银针没入血肉的刹那,周遭忽然寂静,只能听到不断放大的心跳,意图震破耳膜。
怦丶怦丶怦。
手心一片濡湿,不知是赵终乾的泪水还是他的冷汗,黏糊滑腻,令人几乎握不住针。
他可以吗?他在内心诘问自己。这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如果失败,他将当着杜知津的面沾上一条人命。
况且,他从未医治过心悸,是不是太鲁莽了?
越反问,越动摇,紧绷之下,他退缩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逼退怯意强行将他拉回现实。
怦丶怦丶怦。
另一道强有力的心跳传来,无声诉说着,她在。
感受着手背的温度,应见画恍如梦醒。
他不再犹豫,下手一气呵成,眼神逐渐凌冽。
最後一针结束,医师姗姗来迟。他起身腾位置,站立的瞬间双腿一软,又被扶住。
杜知津:“阿墨你还好麽?”
他摇摇头,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这是我第一次丶第一次医治心悸的病人,我丶我。。。。。。”
他一紧张就想抓点什麽,之前都是抓针,这次无针可抓,改为抓她的手。
被他紧紧抓着手不放,杜知津哑然。
哎呀,应大夫也有结巴的时候?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她回握住他的手,掌心并不柔软,却无端让人觉得安稳。
他的心也在无言的安抚中渐渐平静,手指不自觉弯曲,与她贴得更近。
他摸到她的脉络,听见她的心跳。
怦怦丶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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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兵荒马乱後,侯夫人被安置在邻近厢房的榻上,由御医诊候。
当今皇後是赵终乾的姑母,请御医不难。这位姓林的医正在初步诊脉後很是惊讶:“此针法出自何人之手?”
赵终乾紧张地问:“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