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池泽高兴得太早了。伏苓所谓的练,其实就是要她池泽被动挨打。
与在夕课一板一眼的教学不同,伏苓在自己院里,那叫一个严苛,她没有给池泽看招学招的时间,而是直接上手两人对打,池泽要从她的出招中学会她的招式,还得同时想出应对之法。
池泽再天才,也比不过年轻时的伏苓,更何况是化神境的伏苓,一个白天的时间,池泽身上就多了许多淤青。
倒不是伏苓刻意虐待她,实在是伏苓的出招太快,池泽跟不上,上一秒刚挡了一招,下一秒伏苓的木剑就打到了她的手腕。
得亏用的是木剑,这要是铁剑丶仙剑,池泽恐怕就不只是淤青这麽简单,缺胳膊少腿才是常事。
池泽也立刻收起了自己从前以为伏苓的剑术比顾千晔更柔和迂回的想法,伏苓的剑招比之顾千晔,那是一点不留情。
不过,池泽除了挨打,也不是没有收获,学了许多剑招,她也是倔,伏苓同一招打她两次,她还是不死心,次次都要死磕同一招,直到自己学会为止。
练完剑,池泽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没收住,伏苓瞧见了,抿唇,面露难色。
池泽正想着如何送出凝神丹呢,一边揉搓手臂上的淤青,一边纠结如何开口。
“早晚各一次,涂抹于淤青处,揉散即可。”伏苓手里凭空变出来一盒药膏,擡手朝池泽示意。
池泽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上前,双手掌心向上,接过伏苓的药膏。
药膏还没触及掌心,池泽先闻到的是一阵花香,伴随着清甜的果香,视线中出现一只白净纤细的手,剑修独有的修长丶骨节分明的手掌,修剪圆润,带着粉色的指甲。
药膏只有半边掌心大,很少,但池泽却能嗅到其溢出的灵气和药草香,是好东西。
伏苓见池泽发呆,眉毛微蹙:“可是怨我下手重了?”
池泽赶紧摇头:“没有,弟子知道师尊是为我好,严师出高徒,纵使是同门师姐妹之间切磋尚且会受伤,更遑论师徒,师尊剑法精湛,弟子能学到一两分就算我的福气了。”
池泽说这话时,手还维持着捧着药膏的姿势,人也低着头,没能擡头看见伏苓的表情。眼睛再怎麽偷瞄,也只能瞄到伏苓藏在宽大道袍下的细腰长腿。
念了几遍非礼勿视和清心咒後,池泽才听见长久沉*默中,伏苓的那一声轻叹。
“唉,你回去吧,把今日所学好生温习,明日不用来了。”
池泽心口顿觉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只觉得鼻头酸涩。明日不用来了,嫌她烦了吗?
心中委屈,但池泽还是恭敬地说:“弟子告退,不打扰师尊清修,但还请师尊收下这份拜师礼。”
“弟子出身乡野,家境贫寒,没什麽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精心炼制的这枚丹药,想来能缓解师尊的旧疾。拜入太虚宗并非弟子人生之逆转,拜入师尊座下,才是弟子真正作为自己而活的开始,还请师尊莫要嫌弃弟子的拜师礼寒碜。”
说着,池泽拿出自己炼制的凝神丹,精致小巧的木盒甚至是池泽自己做的。
强大如化神修士,拿到什麽丹药丶符箓,不用旁人说明,一看便知其效用,池泽也不必多解释,将凝神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身离开。
伏苓在池泽走後,才亲手打开了木盒,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暗红色药丸,药丸很小一颗,只有食指指尖大,但伏苓却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血气。
这不是一个筑基弟子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更不是筑基修士能炼出来的。
其中的血气令伏苓感到十分熟悉,她两指夹起丹药,放于鼻下轻轻嗅闻,一闻便知道其中一味最重要的药材——心头血。
四下无人时,伏苓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眉尾略低于眉头,眼眸中莹光闪烁,心头血炼制的凝神丹,也让她受损的元神蠢蠢欲动。
伏苓有没有服用凝神丹,池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憋着一股子委屈,回到洞府,瞧见等她许久的柳惜曦,忍不住向对方倾诉:“我被师尊嫌弃了,她叫我明日不用去了。”
柳惜曦翻了个白眼,手指用力戳了戳池泽的脑袋:“你修炼昏了头啊?明日课业繁多,你要逃课不成?”
池泽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对啊,元旦结束,要开学了!”
池泽慌忙拍了拍胸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师尊嫌弃我吵闹呢。”
柳惜曦没好气地笑她:“嫌你吵闹也是你活该,整日话多得不像样,哪有你这样聒噪的。峰主本就喜静,你这般吵闹,还是不要去烦扰她老人家了。”
池泽点头又摇头:“不行,我刚同师尊学了几招,我得常去,不然我这亲传弟子白当了,师尊教得可不止无心剑法,不学白不学!”
柳惜曦一想也是,能跟着太虚宗为数不多的化神剑修学剑,可不是谁都求得来的机遇,这样一想,她便也觉得池泽去得勤快些没问题,池泽对伏苓如此上心,定是为了修炼。
若柳惜曦知道池泽取了心头血给伏苓炼丹,她就不会这样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