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伤
太元三十年,仲夏。
啓明帝服用了百岁丹後,身体已完全痊愈,大小事务事必躬亲,一一裁决,朝堂上倒也显出欣欣向荣的景象来。
太子殿下卸任了监国的职责,携太子妃开始巡游全国各州郡,上月才归。
後宫。
“嘿,这个时间,师傅应该歇下了。”少年一双眼睛灵动地望了望四周,三步并做两步,一个蓄力前冲,双臂攀上墙檐,一个旋身,脚就踩上了上面铺着的青瓦,青瓦被他踩得‘嚓嚓’作响,青年努力稳住身体後,小猫一样敏捷地跳了进去,脚尖沾到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又是来回打量了好几眼,确定没被发现後,他悠然地拍去手上沾到的灰尘,“师傅真是越来越会为难人了。”
“咳咳。”
少年听到咳嗽声脑门犹如挨了一棍,他僵硬着身体慢慢转头,就见师傅(虽然戴着面具,仍可以感受到师傅的怒气)面无表情地站在占卜的摘星室窗口,不知盯了他多久。
他态度极其良好地认错,“师傅,我错了。”
“滚进来。”
三个字,没有更多了。
“是。”
这下好了,不用偷偷摸摸进来了,席泽生苦笑着安慰自己,然後如丧家之犬一般挪到了天钦楼。
叶之亭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徒弟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根藤条,她看得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
算了,这麽喜欢跪就跪吧。
叶之亭为了配合他,专门点燃了一炷香为他计时。然後当他不存在,在旁边拿起小徒弟最近看的书,等她翻得七七八八後,香也燃尽了。
“知道错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席泽生满眼真诚,膝行到她跟前,“师傅,你别生气了,这麽热的天气,对你身体多不好呀,来”他把藤条放在叶之亭手上,“来吧,师傅解气的话可以多打我几下,我皮糙肉厚没关系的。”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叶之亭将藤条扔了出去。
小家夥长大了,几年前初见的时候才到自己大腿,现在的个头已经和叶之亭的肩膀平齐了。
“师傅,我知道错了,不该学了点东西就卖弄,也不该让师傅担心,不该跟着太子兄长去巡视军营,还和人动手,徒儿知道错了,求师傅宽恕。”一连三个不该,把自己的罪行细细数了一遍。
这几年席泽生按照师傅要求,陆陆续续把密室的书都大致翻阅了一遍,也拓宽了自己的见识,再也不是那个大字也不识的小可怜了。
几年前,自那日席泽生将先生布置的课业交了上去,林之鹤翻过之後还有什麽不明白呢?这分明就有太子殿下的指导。
“这个书呆子居然答出来了?”
“该不会是抄的吧?”
“你笨啊,我们都没有答出来,他去抄谁的?”
上书房。
席泽生回答完毕就响起窃窃私语声。
“我以为十七弟只会死记硬背,原来还藏了一手。”十皇子席泽凌望着他写在宣纸上的字感慨道,脸上很是不屑。
旁边的十二皇子席泽瑞小声说了一句,“运气好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席泽生想解释,却被林之鹤打断,“我希望各位殿下,不仅能写出你们各自的见解,也要理解其中的深意,否则这将没有任何意义。”
他又对着席泽生道,“殿下,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的根基不稳先解其意,再塑其形。以後殿下你可以先不必再交布置的课业,先把字写好吧。”
这一刻,席泽生明白了,在他没有能力拓展自己所见所知时,就算能拿出完美的答案,也会有人去质疑。
那之後,席泽生开始专注自己的根基,稳扎稳打。
用这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开始废寝忘食地学,就连为他私下开小竈的叶之亭,见小弟子如此刻苦的模样,忍不住叮嘱他要适当休息,不能熬坏了身体,只不过小徒弟在兴头上,不论她如何劝说,小家夥还是半夜挑灯。
为了转席泽生的注意力,叶之亭只好先教席泽生一些拳脚功夫,虽然仅仅是皮毛,也够他强身健体了。如她所预料的,席泽生学了功夫後,每日都会腾出一些时间练拳。
达到自己的目的後,叶之亭终于可以安心养伤。
谁知道她刚想松一口气时,小徒弟就开始叛逆了,小小年纪刚学了些皮毛就开始挑衅他人,要是不把他扳正不过来,她这个师傅也就不必再当了。
“师傅,我见你走路不稳丶脚步轻浮,医书上讲这属于气血不足。”依旧跪着的席泽生道。
叶之亭站在原地,挑眉看着他,还想知道小徒弟现在能讲到哪一步。
“师傅,我能给你把个脉吗?我想试试。”
席泽生牵过她的手,露出期盼的目光。
“来吧。”
“好的,师傅。”
叶之亭很是坦然,将白皙的手臂伸出来放在桌案上。
席泽生看了一眼自己小麦色的皮肤,再对比下师傅白得发光的肌肤,突然脸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