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孑然一身,就算失败也不连累他人。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席泽生儿时性子软,长大之後多了份执拗,索性他在别人面前惯会掩饰。
银两对百姓有多重要,席泽生从战场上下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那点残存的温润被战场磨得只剩了些许表皮,当地的官员只当他看起来好说话,等领略到他铁血手腕,下面的人也就不敢再轻视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十七皇子。
席泽生的脾气其实不太好,除了对亲近之人温柔以待,但凡触碰他的禁忌,他也是可以做到不留情面的。
剑上的残留的血迹被他用丝帕擦拭干净,同时他没有一丝表情。
刚进门的王石被他的杀气震住,他长叹一声,世上贪腐之人不计其数,殿下的耐心还需得打磨。
殿下差点被人冠上杀神的称号,却也让这笔银子分发给了那些百姓手中。
“王哥你也在怪我杀他们吗?”席泽生头也不擡,仍旧在擦拭,哪怕现在剑身已光泽如新。
王石对此事没有下结论,只劝他,“殿下,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杀百号贪官污吏也无妨,更何况只杀了几个人而已。”
“但我仍要劝殿下一句,我们如今不在军营,军中纪律严明,官场复杂,人心易变,您也该学着和他们一样,学会虚与委蛇。”
王石不知道这样劝一个以前喜欢以诚相待的人,变成满嘴都是官腔的殿下有怎样的後果,但他们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不允许他後退了。
“我懂了,多谢你,王大人。”
王石一顿,殿下开窍了,却也令他感到难过。
席泽生把啓明帝要求的事做得很完美,这次回京述职,再无人敢拦下他。
一年前,嫂嫂给他留着的那枚东宫的令牌,依旧被他随身带着。
这一年内,席泽生遇到了不少暗算,他一时之间也开始明白,远在皇城中那些兄弟们,开始忌惮他了,于他而言,算得上是件好事。
啓明帝交待的事办完之後,他在民间的声望高了起来。不少百姓说他是有大福运的皇子,席泽生听完只淡淡一笑。
福运?
他一出生,母妃就因他早早离世,他所谓的父皇对他不闻不问,他仅存的福运就是遇到了皇兄嫂嫂和师傅,否则他早就死了。
再见到啓明帝时,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双鬓斑白的人竟是一年前他参拜的人。
“父皇?”他的眼神落在白发上,讶异的同时多了几分担忧。
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啓明帝面上宽慰了几分,“交给你的事办得不错。”
得到啓明帝的称赞,席泽生的欣喜再也掩饰不住,“多谢父皇赏识。”
“你这孩子,这些年还是受苦了啊。”啓明帝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放在他的头顶,手指不经意刮过他额角的皮肤,让席泽生整个人身体微颤,仿佛被蛇爬过一样的粘腻感。
皇子成年後就会被迁出皇宫,如今他已到了年龄,便主动和啓明帝提起了此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啓明帝不仅没有同意他的请求,还安抚他不要为流言蜚语所扰,让他仍住在青宁宫。
他离开之後,青宁宫里被送来了一堆赏赐。
他挑挑拣拣,将里面小孩子能用得上的都送到了东宫。
两个小家夥一年不见,竟长高了不少。
“小叔叔,我们都一年没见啦!”幸儿抓着席泽生的手。
眼见只有幸儿,康宝不在,他不由询问道:“康宝去哪里了?”
幸儿咬着小叔叔给她的糖葫芦,“康宝还在上书房,听母妃说,康宝的课业没做好,被先生留堂了。”小家夥还拉拉他的衣服,让席泽生蹲下身,伏在他耳边小声说:“康宝被先生罚抄写好多的字,幸儿的眼睛都要被看花了。”
“康宝每日这麽辛苦吗?”
幸儿摇头,“康宝很乖的,幸儿偷偷听母妃说,不知道康宝为何与人吵架,就被先生罚了。”
席泽生被她的举动可爱到,他忍不住摸摸小家夥头上扎起来的小包子,“以後不许再偷听了!”
幸儿不答,只对小叔叔吐了吐舌头。
小家夥有主意得很,他这麽说估计也不会听。
冷灼华出了门并没有待在东宫,他看向抱在怀里的幸儿。
幸儿则把视线落在席泽生拿着的另一支糖葫芦上。
“不许再吃了,吃多了牙齿会长虫,可疼了!”席泽生哄劝她。
知道自己再不会得到第二支糖葫芦,只好坦白,“可是,幸儿也不知道母妃去了哪里。”
春阳被席泽生叫进来,和幸儿一样,他也不清楚太子妃去了哪里。
“太子妃走的时候只带了菱花。若是不急,您再多等一会儿,也快到用膳的时间了。”
席泽生没留在东宫,他还有其他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