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
“我把这些年攒的钱财全给他们了,头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我只求他们放阿露回山,让郎中进来给我爹看病,有什么冲我来……可他们收了钱财,仍然吵着要阿露交人。”
“那些人一直堵在外面。阿露怀着孩子,屋子都不敢出,没能及时回去。村里的郎中怕惹麻烦,不愿进来。”
“最后我爹没了,她也睡着了。”
白苇握紧拳头。
再之后的事情相当简单。
源仙村的神女带了两个小童,一车黄金,突然来到村里。她表示自己此行来接回“沉睡”的阿露,息庄村民们赢了。
他们发现了仙境,都有登仙的资格。早先失踪的猎户也在仙境,正等着他们。
她向人们分发黄金,语气温柔:“我忙得很,时间有限。你们什么都不用带,跟我走便是。”
不知是不是使了什么术法,神女言语间有着近乎恐怖的说服力。
他们不再去想为什么冲撞神仙在先,神仙反而要给予奖赏。横竖这样的神怪故事也不少,可能天庭有天庭的规矩,他们只是走了运。
不过小半日,村内不余一人。为了讨好眼前的神仙,村民当真什么都没拿,生怕赶不及登仙。
只有白苇要的不是仙境。
他默默葬了父亲,随即守在“沉睡”的妻子身边,手足无措。她还有呼吸,还有温度。兴许一切还来得及,等回了家,她就能醒吧?
那一日,息庄村民尽数来到源仙村。神女提前嘱咐过,源仙村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由得她将村民们引入禁地。
息庄村民们见了这桃花源般的地方,哪会怀疑有他,乖乖地进入了树门。
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白苇始终守着妻子,不愿离去。尽管回到了家乡,她仍沉沉睡着。一个小姑娘跑到她身边,噘着嘴摇晃阿露。
“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登仙了?不是说好等我长大吗?”
“引灯,回去。”棉姐抹抹眼睛,挤出个勉强的笑。“孩子……你叫白苇是吗?松手吧。阿露她走了。”
“我女儿已经走了。”
……
“很奇怪,是不是?”白苇神经质地盯着四人。“她明明还有心跳,怎么可能死了呢?我第一天就想去禁地寻她,棉姐……不,母亲不肯让我去,一直拦着。现在神女给的时限将到,她想再拦,也拦不住了。”
“如果她活着,你又要怎么办?”
时敬之问得冷静且平淡。
他并未像闫清那般沉浸在悲剧里,也没像尹辞和苏肆那般一言不发。白苇话音刚落,时敬之就顺畅地接了下去。
尹辞有点意外,他本以为以时敬之的多愁善感程度,此刻少不了鼻涕眼泪。哪想到时敬之十分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
白苇也没料到时敬之会是这个反应,他一时接不上话:“什、什么?”
“你做出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嚷嚷着要攒仙缘。就算被神女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能看眼禁地就行了……无论能不能见着夫人,哪怕留她一个孤零零地睡着。你走一遭就了了心愿,是这个意思吗?”
白苇:“我……”
“你其实也相信她死了吧?”时敬之面无表情。
他确实长了张俊美到不真实的面庞,这张脸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也确实会散出些“非我族类”的恐怖感。
就像披了精美人皮的某种邪祟。
白苇紧盯时敬之的双眼,忍不住往后蹭了半步。
“我还能怎么办呢?”他声音干哑,“我没别的办法了。”
“我想不通,你明明鲁莽到性命都能拿来赌博,却软弱到不敢放手再拼一拼。”
“你说得倒轻松!换了你——”
“换了我,我首先会想办法弄清楚,为什么神女在阿露‘死后’才出现。既然她如此爱护子民,爱到不惜毁灭整个息庄,为何不早点出手?神女之前捉了来刺探的息庄人,紧接着阿露没有按时归来,她会猜不出阿露的处境?”
白苇愣在当场,他的确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神女在村内掌权五十多年,面貌犹如妙龄女子,气势却宛若山峦本身。站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人们很难生出怀疑的念头。
“神女她……她可能有别的苦衷……”白苇梦游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