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狰狞,卫令微侧身,伸手想挡住如花花的视线。如花花却微微偏身,从卫令的手臂间探出头去。许是疼的,钟离廷眉头拧着,微偏过头去,却没出声。如花花歪着脑袋看了顷刻,忽然弯腰,灵活地从卫令手臂下钻了过去。“哎……”卫令忙伸手去捞人,一下没捞住,怕小孩冒冒失失的再撞上去,他忙上前追了两步,又去伸手捞人。手还没落下,却见小姑娘弯腰,认认真真地对着狰狞伤口轻轻吹了吹,口中念叨,“呼呼,痛痛飞走……痛痛……飞……”那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记忆中好像有谁这么哄过她,如花花想细想,却始终没捕捉到痕迹。没再多想,如花花直起腰,细声道,“哥哥说过,吹吹,不痛……”伤口处如有微风拂过,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钟离廷看着认认真真的小姑娘,怔了一下。“那个……”军医刚想说这样似乎不太卫生,被钟离廷一眼横了过去,于是老老实实的埋头开药。军医开完单子,双手递给了卫令,“伤口长势不太好,有点恶化,这里有些药得去城郡里去买,我们那儿人手不足,还劳烦卫少将了。”卫令接过,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痕,随手把单子塞到了怀里,“都说不常生病的人病起来才吓人,你好好休息吧,别老挂扯着营里的事儿。”昨晚受伤回来,才包扎好就和他商量安排军营的事,劳心劳力,不生病才有鬼。钟离廷闲闲地应了一声,明显没过心。卫令不放心的又拉着如花花去一边叮嘱了几句,才随军医一块儿出了帐篷。钟离廷不怎么生病,也没当回事,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披衣服站了起来。下一秒,刚站起来的钟离廷又坐了回去。被迫的。他没设防,被小姑娘按着肩膀坐在了榻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弱不禁风”的一面,钟离廷微愣,笑了,“力气不小……”“要听话。”如花花认认真真道,“卫哥哥说,生病,不能下地。”不能下地。钟离廷嗤笑一声:“坐月子呢?”将军召见空气中莫名静寂了几秒。才意识到这话小孩可能听不懂,钟离廷刚要开口转个话题,便听到如花花开口了。“男的,也要坐月子吗?”如花花睁着一双澄澈的求知眸子,认真的出声询问。“哈哈哈哈哈哈哈……”钟离廷眸光一顿,下一刻,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胸膛不断地起伏震动,碍着手臂带伤,他还笑的小心了几分,却仍旧不掩嚣张。虽然不知道钟离廷为什么突然笑,可看起来就是在笑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蠢问题,如花花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嗔道,“哥哥……”“好了好了,哥哥不笑了,”钟离廷轻咳一声,声音隐带笑意,却忍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个,据哥哥所知,男的好像不能生,也不坐月子。”“噢。”如花花被他笑的对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很大的求知欲了,她起身,将搭在木盆上的帕子重新洗了洗,递给钟离廷。“给哥哥这个做什么?”如花花扁了扁嘴,委屈的道,“哥哥笑的都出汗了……”随手擦了擦,将帕子团了团,精准的抛回了木盆里,钟离廷不准痕迹的勾了勾唇角,安抚她,“小孩,哥哥这是热的,真的不是笑你笑的。”本来少年人阳气就盛,在裹上这厚厚的两床棉被,想不出汗都难。“把你的被子还抱回去吧,哥哥再捂一会儿就融化了。”“好。”说了会儿话,伤患人士钟离廷似有些疲惫,他没精打采地坐在榻边,用手撑住额自个儿头,眼皮微微垂下。如花花十分诚恳的道,“哥哥躺下睡吧,我不会笑话你的。”虽然刚刚哥哥笑话她时丝毫不给面子,不过她还是决定以德报怨。刚刚卫哥哥在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千万不要嘲笑哥哥大白天卧床不起。钟离廷听完,不由的道,“那傻狗——嗯,我嘴快,小孩别跟着学。卫令和你都说了什么?”“不能说,”睁着一双星星眼,如花花神神秘秘道,“卫哥说了,那是我们俩的秘密。”“……行了,如今我倒成外人了。”钟离廷闻言,单手捧心,长叹了一口气,一副惆怅不已的模样,“哎,伤心了,睡觉。”如花花跪坐在榻前的脚踏上,手臂撑着榻沿,轻轻的戳钟离廷的背,“哥哥……”看不出钟离廷是不是真的伤心了,如花花有点手足无措,绞尽脑汁哄着他:“哥哥你别生气,哥哥不是外人,是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