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场饭局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窗外的夜色渐浓,玻璃窗上映出衆人模糊的倒影,偶尔有车灯划过,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餐厅门口道别时,江时礼对徐砚说:“你先回去,我送她。”
徐砚识趣地点头,“好的,少爷。”
温潆拒绝:“学长不用特意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林嘉怡:“温小潆,让江学长送你回去,不然我怕你路上被流浪猫拐跑。”
梁逸飞接话:“对对对,这附近的流浪猫专挑漂亮姑娘碰瓷。”
不等温潆回答,梁逸飞拉着徐砚快步离开,林嘉怡朝温潆挥手告别,和周淮安一起追上去。
温潆抿了抿唇,又见江时礼朝十字路口走去,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学长,你完全没必要送我,我家离这里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
江时礼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那声音消散在晚风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温潆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放弃了送她的念头。
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走到十字路口,恰逢绿灯亮起。
过了马路,温潆刚要开口道别,却见江时礼径自朝着她家方向走去。
她攥着书包带愣在原地,望着他挺括的肩线在路灯下投出冷白的影子,心想他可能有事。
橙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拉长。
她看着自己的影尖悄悄触上他的,又像受惊似的缩回。
如此反复,像是在玩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游戏。
夜风拂过树梢,两个影子在斑驳的光影里若即若离,时而重叠,时而分离,像一场无声的探戈。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光明正大靠近他的方式,让影子代替自己,完成这场无人知晓的亲密接触。
蓦地,江时礼停下脚步。
温潆猝不及防,差点把鼻尖怼在江时礼後背,慌忙往後蹦跶的样子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就听头顶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你走前面,我夜盲。”
温潆仰着脑袋看着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路灯,“。。。。。。”
温潆磨磨蹭蹭往前挪步子,心里嘀咕起来:他不是向来眼神很好吗?
高一有次放学送她回家时,那条小路上的路灯坏了三盏,他连地上五毛钱硬币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次下雨天,他一边用教科书给她挡雨,一边跟雷达似的报数:“前方三米有陷阱,左拐!”
江时礼不动声色地调整着步伐,让两人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重合。
从这个角度望去,恰好能看见她低头时後颈那一弯瓷白的弧度,像是月光雕琢的玉。
夜风顽皮地掀起她浅蓝色的裙摆,又匆匆放下,露出纤细的脚踝在路灯下划出莹润的线条。
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擦过她的肩头,最终飘落在两人交错的影子上。
俩人路过街角咖啡店时,玻璃窗映照着他们同步擡脚的瞬间。
少女白色帆布鞋刚离开地面,身後那个高挑男生的脚便随之悬起。
她的鞋底轻轻落回人行道砖石时,他也跟着在三步之外同步触地,每一次迈步都带起衣摆的同步晃动。
如此精准的同步,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连着两人的脚踝。
她耳畔碎发被风吹起的弧度,恰好与他额前刘海扬起的节奏一致,连呼吸间肩膀起伏的频率都奇妙地吻合。
咖啡师擦拭着玻璃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这条走过无数情侣的街道上,从未见过如此浑然天成的步伐默契。
就像是两个灵魂早已熟识,只是身体还在学着靠近。
温潆走到小区门口,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要不是馀光瞥见地上那双如影随形的影子,她几乎要以为身後早已无人。
她驻足转身,唇瓣刚啓。
“消食结束,走了。”江时礼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声音平静得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散步。
温潆怔怔地望着江时礼离去的背影。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根本没什麽事要办,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送她回家。
她带着复杂的情绪慢悠悠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