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少爷十六岁那年,他父母去欧洲处理跨国并购案,飞机失事。”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阴雨绵绵的午後,江时礼亲自捧着骨灰盒回国的场景。
少年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机场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雕着暗纹的骨灰盒。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乌木匣子上,他浑然不觉。
向来挺拔的背影显出几分单薄,机场惨白的灯光将他苍白的脸色照得近乎透明。
当时他远远看着,竟不敢上前。
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眼神都是空的。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空的。”
徐砚喉结滚动,“外人只道他冷静,却没人知道那些夜里,他在浴室吐得昏天黑地,最後蜷在浴缸里睡着的模样。”
温潆眼眶发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时江时礼拎着饮料回来,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聊什麽呢?”
“聊少爷小时候的糗事。”
徐砚迅速调整表情,从袋子里拿三瓶饮料就走。
江时礼挑眉看向温潆,却发现她眼圈泛红。
他眸光一沉,修长的手指"咔"地拧开饮料递过去。
温潆接过饮料,转身背对着他小口啜饮,调整情绪。
江时礼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他拧开自己那瓶矿泉水,喝完就精准地扔向不远处的垃圾筒里。
见她喝完,他一步上前,拇指轻轻抹过她眼尾:“沙子进眼睛了?”
温潆呼吸一滞,感受到他指尖还沾着饮料微凉的触感。
海风突然捣乱,把温潆的碎发糊了满脸。
江时礼顺手把头发别到她耳後:“都过去了,现在我有爷爷。”
指尖突然擡起她下巴颌,“还有你。”
“嗯,背我。”温潆重重地点头。
江时礼转身蹲下,等她趴上来後轻松起身。
温潆把脸贴在他背上,嗅到淡淡的雪香混着海风的气息。
“阿礼。”她把脸埋在他背上轻声唤道。
江时礼的脊背明显僵了一瞬。
这个称呼像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匣子。
自从父母离世後,这个称呼就随着那场空难一起,被深深埋进了时光里。
老爷子总是凶巴巴地喊他“臭小子”丶“混账小子”,那些粗粝的责骂声里,藏着老人笨拙又隐晦的担忧。
生怕这声“阿礼”会勾起他心底的伤口。
可此刻,温潆甜软的嗓音裹着海风飘进耳中,却像一缕阳光照进经年阴霾。
那些本该痛彻心扉的回忆,忽然就多了几分温度。
“嗯。”江时礼低低应了一声。
温潆收紧环住他脖颈的手臂,“以後你就是我的阿礼了。”
她感觉到掌下的肌肉瞬间绷紧,“我要把全世界最甜的爱都给你。”
海浪声中,江时礼的呼吸明显乱了节拍。
他背着她一步步走向海平面,潮水漫过脚踝又退去,像在轻轻抚平那些年深月久的伤痕。
良久,他才侧过头,眼底映着细碎的夕阳:“这话该我说的。”
温潆悄皮一笑,唇瓣贴近他耳畔:“那我们一起说,把全世界最甜的爱都给对方。”
“好。”江时礼这个字说得很轻,却像海浪拍岸般有力。
温潆看见他眼底漾开的笑意。
像退潮时沙滩上留下的细碎金光,温柔又明亮。
暮色渐沉,最後一缕阳光给相叠的身影镀上金边。
海风卷着潮湿的咸味拂过发梢,远处好友们的笑闹声忽远忽近。
江时礼背着她踏过粼粼波光,每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这一刻,连时光都变得温柔。
浪花拍岸的节奏里,藏着少年人最赤诚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