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之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在刚刚示爱之后就告诉朝颜当初想杀他的事实,他也不知怎地,仿佛不受控制般一下就把实情说出来了,而说出来后,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朝颜,观察他的脸色,等待他的回答。
在这麽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做出决定,如果朝颜能够大度到原谅他,完全不在乎这些,那他们就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如果朝颜不肯原谅他,那他也不会放弃,不管用什麽方法,总要等到朝颜回心转意为止。
死城
朝颜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说:“你会那麽做,其实很正常啊,那个仙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元臧默然不语,朝颜就当他承认了,接着说:“换作是我,假如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抢走了我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也会千方百计想要拿回来的,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想法……”
“朝颜!”
听到朝颜说出理解两个字后,元臧忍不住念着朝颜的名字,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的光芒,他刚要开口说什麽,却被朝颜制止了,朝颜说:“我能理解你,但是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所以,你还是要受罚的。”
元臧:!!?
“怎麽罚?”
只要朝颜能原谅他,不管是什麽样的惩罚他都认了。
“以后什麽时候那个,做多久都是我说了算。”
元臧:……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不会原谅你!”
“好,我答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
朝颜满意地点头,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叫道:“小二,结账!”
画舫在纵横交错的水巷中穿梭,朝颜托腮坐在船头,心情愉快地左右张望。
夕阳斜照,将原本清亮亮的水面铺成橙红色,家家户户都挂起灯笼,檐角的红灯笼随风轻摇慢摆,水中的灯笼也晃来蕩去,相映成趣,给整个小镇添上层别样的色彩。
小巷口站着不少水灵灵的女孩儿,身侧挎着竹篮,篮中装着新摘的菱角和莲蓬,见到过往的船只便软软地吆喝:“要菱角吗?好甜的,又解渴,还有新摘的莲蓬,来两个吧?”
朝颜买了菱角和莲蓬,堆在脚边,慢慢剥着皮。
刚刚签订了丧权辱国条约的元臧赤脚踩在甲板上,一下一下划着船,沉默不语。
朝颜将剥好的第一个白嫩的菱角递到他嘴边:“尝尝。”
元臧就着他的手吞下菱角,心情仿佛又好了起来,手中长篙飞舞,把船划的飞快。
经过一条小巷时,朝颜看到巷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好奇地探头张望:“这里卖什麽的,怎麽这麽多人排队?”
排队的人或依或靠偎着墙壁,甚至还有人直接躺到了地上,借着屋内的灯光,朝颜看到他们的脸都很红,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那种不正常的病态的红色,而躺在地上那人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疹子。
画舫激蕩出一片雪白的水花,从他们身畔滑过,而这些人个个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连眼皮都懒得擡一下。
朝颜这才看清楚,这里原来是个医馆,想起白天在酒楼中听到的话,他心里猛地打了个突:“怎麽这麽多人生病?别真是什麽疫病吧?”
“走吧。”
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元臧长篙在水中轻点,画舫驶的飞快,很快就出了镇,周围房屋渐稀,水面逐渐开阔,他们驶到一个湖中,画舫在湖心慢慢停下来。
是夜明月高悬,繁星漫天,漫天星子倒映在湖中,水天相接,坐在船中,只看到身周一片闪烁,仿佛坐在漫天星辰之间一般。
元臧放下长篙,在朝颜身畔坐下,万籁俱寂,耳边传来水流温柔的轻响,世间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唯有水波朗月与繁星陪在他们左右。
啪!
元臧将一个酒坛放在朝颜面前,看到酒坛熟悉的形状,朝颜眼睛一亮:“逍遥酿!”
他拿起酒坛,拍去泥封,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元臧说:“不是我,是荣僖準备的,就在船舱里。”
“荣僖可真厉害,什麽都能想得到。”
朝颜抱起酒坛咕咚喝一口,将酒坛递回给元臧,说:“希望他们能快点好起来。”
他想起那些在浮云镇医馆门口排队的人了。
“会好的。”元臧接过酒坛灌下一大口。
“借你吉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用清风明月下酒,不多时就灌下大半坛馥郁酒浆。
朝颜酒量不行,几口下肚后,阵阵酒意直往头上涌,烧的他全身发热,他索性扯掉鞋袜,坐在船边,将脚泡进水里,一阵凉意顺着足背窜上,朝颜一个激灵,感觉舒服多了。
元臧干脆跳进了湖中,一阵水花过后,画舫跟着轻摇片刻,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朝颜手扶船舷,探身向黑黢黢的湖里望,却什麽也看不见,不知道元臧潜到哪里去了。
他用脚撩起一点水,试探地叫道:“元哥?”
水面静悄悄的,而一种不同于水波的温热倏地从他脚心滑过,麻痒仿佛电流一般,从脚心那一点窜上,游遍整个小腿,朝颜忍不住蜷起了脚趾,笑道:“元哥,是你吗?别闹!”
长长的龙尾卷住朝颜的小腿,尾尖在光洁的小腿上温柔地磨蹭,凉凉滑滑的,感觉很舒服,朝颜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任由龙尾缓缓滑上他的大腿。
突然,毫无预警地,龙尾卷住朝颜向下一扯,朝颜啊的一声跌进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