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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34终（第9页）

纪遇：“是的，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每个人处在的环境不同，是不可调和的。大同社会无法实现，可一个正常的包容平和的社会，并非不能实现，只是人们不愿意实现，以至于给自己找无数借口。让社会变好很难，可要败坏社会道德很容易。”

李求真目光迷茫地盯着地球，缓缓开口：“苦难不该被歌颂，不该被当成正能量宣传。要求经历折磨和苦难的人必须善良，并且拿更苦难的人来对比，进行嘲讽。这是肤浅地拿道德当武器，看似宣扬道德，可这何尝不是对社会的一种潜移默化的破坏。”

说这段话时，李求真很清楚，与翟仲廷和苏里的事无关。她是律师，早就看到越来越多因为苦难和不公引发的案子。

社会应该关注如何减轻苦难，而不是无视苦难，甚至把苦难当正能量宣传，站在道德制高点，甚至用善良的苦难者当做道德标准来审判他人，这种做法只会加剧社会不公和偏见，甚至会引发更多悲剧。

只是，她经常被人用一万种理由曲解，人们会情绪激动地指责她道德败坏，纵容罪恶，洗白开脱。

当对方站在制高点，进行歇斯底里的道德唾骂时，她累了，也不想辩了。很多时候，她甚至不想跟人类说话。

纪遇：“人类往往把怜悯和道德败坏进行混淆。可是，怜悯的不是恶本身，而是苦难。怜悯苦难才会意识到苦难的存在，探讨复杂的人性和创伤，推动解决系统性问题，而不是盲目进行道德压迫，向所有苦难者进行道德训诫。然後，更多翟仲廷和苏里这种人出现，用自己的方式报复这个世界，让人们看到他们的疯狂，人类唾弃他们，容不得任何人有半点怜悯，否则就同罪。接着，在这种绝对正确的僵化道德观里，他们继续出现，恶性循环。”

慕秉持：“可是作恶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他们可以选择不作恶，他们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被惩罚。”

纪遇转头看向他，“我们从德尔菲星回来时，你跟我说过，如果你是诺拉女王，你可能也会那麽做。”

慕秉持：“……”

提到这个，他似乎无话可说。

他发现自己也掉入了道德的漩涡之中，道德审判别人，可轮到自己遇到，他或许就做不到什麽道德。

没错，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是不可调和的。

纪遇接着说：“翟仲廷和苏里无论因什麽作恶，必然要付出代价。可也得认清一个客观事实，他们成长的环境，所经历的事情，导致他们变得扭曲，无法用正常心态看待这个世界。惩罚他们，是在给受害者交代，可寻找犯罪动机，怜悯苦难本身，这是在给整个社会一个交代。然而，你们很难从中取得平衡，以至于容易极端，思维僵化，要麽就是冷漠刻薄的道德绑架，要麽就是推卸责任，两方互相攻击，撕裂社会。”

“而且正义是什麽？如果今天胜利的是翟仲廷和苏里，他们建立新秩序，掌握了正义话语权，颠覆普遍道德原则，几十年後教科书上写的或许是伟大的翟仲廷和苏里，他们在苦难中涅盘，面对贫富差距，阶级固化，社会不公，司法腐败，人类道德败坏，他们打败邪恶旧势力，重建新秩序。”

纪遇摊手，无奈道：“有时，正义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今天我们或许是正义的，可如果有一天，我们做了不符合主流社会认知的事，我们立刻变得邪恶。然後人们纷纷站出来表态，表达他们的唾弃，事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定要把自己包装成当下主流认可的样子。”

慕秉持：“……”

他无话可说。

李求真发出疑问，“纪遇，你觉得人类的未来还会变好吗？”

纪遇目光闪烁着些许迷茫：“以前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是在二战快要结束，我说会变好。可是现在，我不知道。”

李求真担忧地望向她。

纪遇：“人类的确有聪明人，具有前瞻性思想，可是大部分人都是乌合之衆。这个世界的文明，是少数具有前瞻性丶有魄力，并且掌握权力的人带着前进，大多数人只是跟从。而且文明不会一直前进，很可能还会倒退。因为文明不仅是科技，还有你们的人性。人类有太多极端和疯狂的时代，都认为自己在遵循正确价值观。”

说完，她拍了拍李求真的肩膀，转身离开。

李求真和慕秉持依然站在原地，他们感觉到，纪遇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求真握紧了手中的小白，叹了一口气，“慕先生，你觉得人类还会变好吗？”

慕秉持：“人类会变好的。”

听到这话，李求真眼底闪过一丝光，“为什麽？”

慕秉持：“我9岁那年，又累又饿，身上还有很多伤，充满了绝望和仇恨。”

李求真吃惊道：“你……你说什麽？”

慕秉持接着说：“在绝境时，云霓的父母领养了我，给了我新生活，他们照顾我，关心我，治愈我。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人类会变好，哪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虚僞的混蛋，可我依然相信有很多真正的好人。”

李求真：“……”

原来，他是被领养的，他不是云霓的亲哥哥。

慕秉持是名人，可是人们似乎很少探讨他的私生活和过去，他也没有说过。

李求真被他的话安慰到，她说：“我在高中有一个男老师，他看我营养不良，经常给我吃的，还给我介绍暑假工，能够让我攒到学费，我刚开始以为他心怀不轨，可他并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只是在帮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上不了大学，当不了律师。”

慕秉持淡淡一笑：“我们的人生都遇到了好人，我们是幸运的。”

李求真：“是的，我们比大多数人要幸运。”

纪遇站在房门外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她单薄的背贴在墙壁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小声说道：“或许人类会变好。”

＊

半个月後。

一道笔挺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风衣，踩着皮鞋走进了地球一处秘密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正在进行一场极为严肃的会议，现场都是陌生的面孔。

男人进来之後，所有的人目光齐齐看向他，其中一个男子问道：“先生，你是谁？”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从他的背影看去，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薄唇微啓，缓缓开口，“我能帮助你们在2026年达到超光速200倍，建立地球防御，星际舰队，抵御外星势力入侵，那时，你们将不再需要纪遇。”

【第四单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