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遇狐疑地看着他,“男女授受不亲那句话?”
慕秉持:“……”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智力下降,大脑宕机了。
纪遇纳闷,“你很奇怪,你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吗?难怪到现在还是光棍。”
“我……”慕秉持喉咙像是被哽住了,有点哭笑不得。
他居然被纪遇教训了。
纪遇知道什麽叫爱情吗?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心思,只有她不知道。
“纪遇,在这一起睡吧。就像我们一起坐在车里一样。”他没法跟她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能提出请求。
纪遇撇撇,“唉,行吧行吧,你真是麻烦呀。”
她又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快睡吧,真是的。”
慕秉持微微松了口气,躺在了她身边。
这一次,他跟她离得近,大概只隔着30厘米的距离。
“你知道吗?”纪遇忽然说道:“儒墨两家撕得非常凶。孟子恨透了墨子,甚至骂他禽兽不如。”
慕秉持:“为什麽?”
“因为墨子认为儒家虚僞,满口的虚假仁义道德,把人分三六九等,为权贵服务,这种社会等级分化,使得百姓贫苦,无法得以温饱,而统治阶级却听曲享乐,追求奢靡生活。墨子站在农民和工人这边,痛批儒家虚僞,不顾民间疾苦。孟子觉得墨子所谓的兼爱,是不顾伦理纲常。”
慕秉持问:“那你觉得墨家跟儒家到底谁对谁错?”
纪遇将双手枕着後脑勺说道:“也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他们都有对的地方也有错的地方,不过墨子肯定是个理工科,喜欢研究机关,孔孟就是文科。”
“那你更喜欢理科还是文科?”
他喜欢问她问题,也喜欢听她回答。
纪遇:“个人喜好不是重点,这两者也没有谁高谁低。重点是文科理科都很重要,不能厚此薄彼,就像飞机的两个翅膀,少了一个,早晚坠机。墨子说,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意思是吃穿休息是百姓基本生存条件,如果这点都没法满足,就会造成民间疾苦和灾祸。”
“他还说,治于神者,衆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衆人知之。意思是那些把灾难消灭在初级阶段的人,人们不知道他的功劳;可那些嘴上争辩不休的人,衆人却都知道他。人们推崇的往往是那些高喊口号,说的多,做的少的人,而那些真正做实事,很少说话的人,人们却不知道。”
纪遇有些感慨,“你听,这些话是不是再过几千年都不会过时?现在人们也是这样。”
“那儒家呢?你如何看待?”慕秉持问。
纪遇:“很多时候,人们说儒家提倡忠君爱国,下跪。其实了解儒家的应该都知道,儒家并非提倡无脑忠君爱国,孟子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所以忠君爱国是双向的,如果这个国家和君主不把他当人,那他为何要爱国爱君?”
慕秉持单手撑着太阳xue,侧躺着盯着她,“那法家呢?”
提到法家,纪遇突然想到了翟仲廷跟她说的话。
她感慨道:“自从商鞅变法後,法家实行驭民五术,弱民丶贫民丶疲民丶辱民丶愚民。做到这五点,百姓连生存都困难,每天想着怎麽填饱肚子,就没有力气反抗帝王。如果他们富裕了,都能吃饱喝足,那就会想要更多的权利,这是君王最不能容忍的。从君王角度是权谋,从百姓角度是苦难。”
慕秉持:“可是历史不断地向我们证明,这五术并不能真正使一个国家永久持续下去,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後就会崩溃,然後就是大规模的人口死亡,反抗,朝代灭亡。”
纪遇:“是呀,所以他们的驭民五术,只能短暂而不能长久,要不然秦朝就不会二世而亡。凡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君王都不会对民间干涉太多,也不会过度压榨百姓,使用无为而治,轻徭减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只可惜明君很少。”
慕秉持吐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所以,究竟什麽才是最好的?”
纪遇:“没有最好的,只有相对的好。现代跟古代比起来,那肯定是现代更好,便利的交通,丰盛的美食,发达的互联网,有趣的电子设备,人工智能,男女平等,尊重个人权利。如果让那些年轻人都穿越到盛世古代,他们必然不愿意。”
慕秉持笑了笑,“是呀,我是不愿意。不过历史究竟是什麽样?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原始模样是什麽?”
纪遇:“人们几天前说的话,都会被篡改的不成样子,更别说2000多年前那些古人的历史。诸子百家的传世之作,不知道被後来的朝代篡改成什麽样子了,要用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东西。不能否认他们的智慧和魅力,但是也不能把他们当成绝对的正确。”
慕秉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麽,他的目光认真地盯着纪遇,胸中有一股冲动之感。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用客观的角度看待纪遇。
他已经把纪遇当成了绝对的正确,他已经开始变得盲目。
他清楚这一点,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
他现在似乎能够理解,那些追星族为什麽盲目的崇拜偶像。
并不是简单的魅力,抑或是这些人都是白痴。
这种盲目,某种程度上是他们潜意识中主动选择的,哪怕知道这种选择是不理智的,甚至带来困扰,却依然无法割舍。
他对纪遇的情感,逐渐也走向了这种状态。
理智告诉他,没有人是完美的,甚至在冷静的时候,他能清晰地看出纪遇的弱点与局限。
但一旦她出现在他的眼前,所有的分析都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她面前还能否保持自我,还是早已把自己融入到她的意志中去了。
他知道这很危险,但心底里也有一种执念,执念于这种“盲目”带来的安慰。
这种情感超越了简单的迷恋,它更像是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