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连翘用刚才的枯黄蒲扇页盖着肩膀和脑袋,大雨虽滂沱,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入大雨中。
&esp;&esp;她想,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esp;&esp;女孩走啊走,果不其然,在一个拐角处见到了男孩。
&esp;&esp;只是他看上去情况不太好,像是刚摔了一跤,身上被淋湿,手肘膝盖都磕破了皮。
&esp;&esp;他还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esp;&esp;距离她还有一个路口的距离。
&esp;&esp;女孩欣喜,顾不上那么多,想要朝他跑去。
&esp;&esp;可下一秒,一双大手忽然从后面把她拽住。
&esp;&esp;她回头,一脸惊悚,仿佛看见了噩梦。
&esp;&esp;是光头男。
&esp;&esp;连翘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光头男把她拎起来,她的双脚离地,只能扑腾两手两脚拼命挣扎。
&esp;&esp;她看着不远处的男孩拼命大喊:“哥哥——救我——快救救我!”
&esp;&esp;可是暴雨下得实在太大,模糊了街头,也模糊了目光。
&esp;&esp;雾气笼罩这条街道,喧嚣的雨声哗啦啦盖过了连翘求救的声音。
&esp;&esp;无论女孩怎么喊,怎么挣脱,远处快要昏倒的男孩仍是未能听见她的声音。
&esp;&esp;老太太见男孩没力气趴在地上,吓得连忙把伞甩开,把他抱起来,着急喊道:“空山呐,醒醒,你别吓奶奶——”
&esp;&esp;老人家急得快哭了。
&esp;&esp;男孩全身上下滚烫,实在没有力气,他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躺在老人家的怀里,一只小手紧紧拽住老人家的衣角,声音低弱。
&esp;&esp;“奶奶……我好像听到小妹妹在喊我,你快救她,去救她……”
&esp;&esp;老太太就算一口咬定男孩在说胡话,但她还是照做了,她看看四周,放眼望去,并未看见男孩所说的什么妹妹。
&esp;&esp;齐磊已经捂住连翘的嘴巴把她带走了。
&esp;&esp;老太太又急又担心,“空山呐,你听话,奶奶先带你去诊所看看好不好,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找你说的小妹妹。”
&esp;&esp;随着连翘求救的声音消逝在这条烟雨朦胧的街巷中,男孩也彻底昏迷,失去意识。
&esp;&esp;等他再次醒来,已是一天后。
&esp;&esp;
&esp;&esp;男孩一醒来就迫切追问:“奶奶,小妹妹呢?有没有小妹妹来找你?”
&esp;&esp;老人家摇头,有些疑惑:“没有人来我们家呐。”
&esp;&esp;二话不说,男孩掀开被子跳下床,飞快朝桥洞跑去,可是等他跑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水缸、枯黄的蒲扇叶、竹编栏……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可是唯独那天的小妹妹不见了。
&esp;&esp;他慌张地朝四周张望,一边寻找,一边呼喊,可仍然未见其人。
&esp;&esp;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esp;&esp;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esp;&esp;男孩格外自责,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会儿,坚持到把钱送到桥洞,女孩是不是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
&esp;&esp;都是因为他。
&esp;&esp;他想,如果女孩找别人帮忙,一定会顺利很多。都怪他——太没用了,非要在关键时候体力不支,发烧昏迷。
&esp;&esp;直到半个月以后,镇里才传来消息,说警方端掉了一个拐卖团伙的据点,但不幸的是,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全都被送去了解剖场,被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挖出器官,生命永远停止在八九岁的年纪。
&esp;&esp;男孩不信,他更加懊悔,更加自责。
&esp;&esp;从那以后,他总是做着关于暴雨天的噩梦,每一次他都从梦里惊醒。
&esp;&esp;在梦里,他看见记忆里的小女孩就在自己眼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可是每次当他想要伸出手拉住她逃的时候,暴雨突然更加肆虐。
&esp;&esp;硕大的雨水打在他的身躯,如瀑布般的雨冲刷他们两人之间的连接,慢慢地,女孩突然变得格外遥远。
&esp;&esp;他拼命地伸手去拉她,可总是徒劳一场。
&esp;&esp;再后来,这个男孩做了清流镇的一个小霸王,所到之处总有厌恶憎恨他的人。
&esp;&esp;他听说镇长西街那边有户人家的女儿是收养回来的,年纪和记忆中的小妹妹差不多大,他就悄悄跑到人家屋顶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记忆中的小妹妹回来了。
&esp;&esp;可小妹妹没回来,他反倒撞上赵旭摩想要强暴少女。
&esp;&esp;他二话不说就报复回去,那是第一次,他和赵旭摩结下梁子。
&esp;&esp;再后来,他听说镇长边界外的一座庙里来了个流浪孤儿,没地儿去,便躲进庙里睡觉,吃庙里供奉的水果。
&esp;&esp;这次会不会是小妹妹回来了呢?
&esp;&esp;男孩不知道。
&esp;&esp;但他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