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路上,天空开始变得阴沉,深灰色的乌云似乎要压垮这座城市,紧接着天空划过一道银白色的闪电,雷声四起,狂风裹挟着暴雨从空中砸落,地面很快变成了湿润的深黑色。
温皎是跑着回去的,她用钥匙打开宿舍门,脱下湿掉的大衣,打开空调,用干毛巾擦拭湿润的发尾。
她正要去洗个热水澡,忽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询问她哪一天回来。
按照温皎本来的计划应该是过年前一天回家,但因为实习被顶替,她大学四年来头一次能准时放假。
窗外的雨声急促有力,温皎拉开宿舍阳台的门,雨声骤然增大,潮湿在心头蔓延开来,浓稠的雨滴被吹落到她的脸颊上,细密的绒毛被雨水打湿,顺着下颌线从脸颊流淌,滴落在手中未干的天蓝色毛巾上。
温皎在电话中告知了母亲实习被顶替的事情。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瞬,但最终只留下一句“早点回家”就挂断了。
温皎拿出手机订了明天回家的高铁票,她摘掉脖子上的项链,放进一个收纳首饰的小盒子里,整理衣服的时候她想起了周子颜,动作有片刻停顿。
大四搬出学校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内。
周子颜突然的表白,让她思绪有些混乱,便提前说了出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凶,路上甚至有人穿上了雨靴,扑哧扑哧地踩着雨水去食堂买饭。
宿舍里很安静,安静到温皎好像能听见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
温皎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天,看着它一点点从阴沉的灰蓝色变成浓墨的黑。
宿舍群冒出几个红点,温皎点了进去。
【李冉冉】:我和于舟今天不回去,在市中心住一晚。
【李冉冉】:雨太大了,打不到车,不用给我们留门。
【于舟】:1
温皎回了句“好”,群里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过了12点,宿管阿姨拉动电闸,整栋楼和黑漆漆的夜幕融为一体。
阴沉的雨夜,狭小的四人寝,有一方书桌的台灯亮起,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桌子的衣角和半边地板。
窗外的雨嘀嘀嗒嗒,听起来像烧红的烙铁碰到灯丝时发出的滋滋声。
温皎留了灯,可惜的是那晚周子颜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温皎拖着行李箱去了高铁站,坐在她後面的是一个小孩,身边没有家长,一直在不停地踢她的凳子。
她回头冷冷地瞥了小孩一眼,小孩被吓得愣住了。
温皎立刻转头,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紧接身後传来一声暴哭,吵得整个车厢都不得安宁,全车人怒目而视。
小男孩还在哭,但他的家长匆匆从卫生间赶来,揍了他一顿。
哭声戛然而止,温皎在车上度过了安静平和的六个小时。
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看到南方光秃秃的树枝逐渐变成银装素裹的展示。
看到满地昏黄的枫叶变成一片宁静的雪白。
窗外的气温直转急下,从零上变成零下二十多度。
这是一班通往北国的列车。
随着高铁的到站,车上的乘客陆续下车,温皎穿好羽绒服,在高铁的末站下了车。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的眼睫很快起了一层霜雪。
她没有在高铁站多停留,只喝一杯热茶暖暖冻僵的身子,因为还要拖着行李箱去赶下一班客车。
她的家乡到A市没有直达的高铁线路。
到家时,已过凌晨。
温皎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卧室里传来母亲均匀的呼吸声,温皎摸着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台灯。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她用过的竞赛书已经落灰,摆放在房间的最角落。
温皎本应该毫无感觉,但不知道为什麽她居然有点想笑。
也许真是时间淡化了记忆里的恨。
她换上睡衣,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想思考些什麽,但大脑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来,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她沉沉地睡去。
黑暗中,卧室的门被人打开,锁的凹槽处发出开合的嘎吱声,开门的人动作非常轻微,似乎怕扰了床上人的浅眠。
有人替她抚平了被褥的折痕,忘记关掉的台灯被悄然熄灭,一夜好梦。
周子颜第二天夜里才回到寝室,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应邀而来的程家人离开後,周家不少支系的亲戚也都纷纷离开,只剩下直系亲属在老宅讨论和程氏联姻後公司未来的发展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