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下巴的胡茬如野草般生长,蓝色的衬衫松松垮垮,还有乱糟糟的头发,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
颓废之相。
空气死一般的沉默。
见程俊风不说话,周山晟眉头紧皱起来,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叫仆人给我倒一杯热茶。”
“周子颜呢,怎麽没下来迎接,你们程家人都这麽不懂规矩吗?”
“真是没家教。”
程俊风脸色阴沉。周山晟嫌弃地看着面前冷掉的茶,直接泼到地板上,“让周子颜下来,重新泡一壶。”
“周子颜?”程俊风忽然冷笑一声。
周山晟皱眉看他,只见程俊风眼神阴鸷,“你教出来的好孙女,怎麽可能和我在这过苦日子,早就跑了。”
程俊风讥嘲道,“倒是您有闲情逸致,周氏集团名下的商场正在被法院拍卖,别墅被贴了封条,您是一点都不担心。”
周山晟脸色冷了下来,“程俊风,你什麽意思?”
程俊风收起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貌。
他的脸凑到周山晟面前。周山晟能看到他眼球里愈发红肿的密集血丝。
程俊风神色癫狂,右手紧握成拳,不断敲打着周山晟背後的墙面。
白色墙皮脱落,掉落在周山晟梳得一丝不茍的头发上,他总算意识到程俊风的精神状态不对。
“我什麽意思?”
程俊风的关节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周山晟,当初是你主动和我程家联姻,我如你所愿给周家带来了丰厚的流动资金,可你呢,给我程家带来了什麽?”
“赌,还有毒!”
程俊风眼球凸出,唇边的弧度和鼻孔平行,“要不是你,我程家根本就不会被拉下水!”
周山晟连连後退,却发现自家的背已经靠在椅子上。这时程俊风忽然情绪激动地拎起他的领子。
程俊风是年轻男人,虽然这一年因为公司和官司忙得焦头烂额,但对付一个年迈体衰的老人却是绰绰有馀。
周山晟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他的拐杖掉在地上。程家仅剩的几个仆人连忙围了过来。
周山晟求助地看向身旁的仆人们,衰老的声线撕心裂肺:“快来帮帮我。”
周山晟从没有想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是向他最看不起的佣人们求助。
程家的佣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上前。
自从程氏集团破産後,程俊风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生怕一不小心触到程大少的霉头。
拳头狠狠地落在周山晟脆弱的骨头上。
骨头发出碎裂的声响,听起来极为可怖。
一拳又一拳,最开始仆人们还能听到周山晟求饶声,後来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微薄,开始有暗红的血从他的太阳xue处滴落下来。
“少爷!”
仆人们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
管家走了过来,声音平静:“少爷。”
程俊风挥舞拳头的动作顿了下。管家伸出手试了试周山晟的鼻息。
“已经死了。”
管家语气淡漠地下了判断。仆人中突然有人开始尖叫。
“哦。”程俊风愣了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管家说了什麽。
如果说程家是日落西山,那周家便是茫茫大海上漏水的一叶孤舟,随便一个浪花都能掀翻这条漏水的船。
“少爷。”管家的声音重了些,“他已经死了。”
程俊风终于回过神来。
周山晟的身体半瘫在椅子上,手里的拐杖已经掉在地上,他的脸上有新添的青紫,但占更大面积的还是死一般的苍白,这让额头处流出的血更加瘆人。
程俊风看了眼等候在一旁的管家。管家了然,示意仆人们将死人擡上车。
管家道,“少爷打算怎麽处理。”
盛怒过後,程俊风恢复了平静,“随便找个荒郊野岭扔了。”
“去狗肉馆里买几条饿得快死的狗,周山晟这辈子没做过什麽好事,死了能救几条狗也算为自己积些阴德。”
“是。”